發布會現場的喧囂,正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
記者們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亢奮地散去,趕著去炮製明天足以引爆全城財經版的頭條新聞。秦家的保鏢和工作人員則高效而冷漠地處理著殘局,將癱軟如泥的王浩架走,引導著意猶未儘的賓客離場。
秦老爺子沒有立刻離開。
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在狼藉的會場裡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了自己那個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孫子身上,眼神裡沒有一絲溫度。
“帶他回去,關進祠堂,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他踏出半步。”
冰冷的命令,不帶任何感情。
秦峰的身體猛地一顫,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消失了。祠堂,對秦家子孫而言,那比監獄更可怕,是徹底被剝奪權力和未來的放逐之地。
處理完這一切,老爺子才轉過身,拐杖在地上輕點,一步步走向陳默。
秦雪下意識地想上前,卻被老爺子一個眼神製止了。
“年輕人。”秦老爺子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壓,“今天的事,你做得很好,也很險。”
陳默的腦海中,賬本的頁麵無聲翻動。
【秦老爺子,對您人情值:50審慎欣賞)】
【狀態:此人城府極深,正在評估你的價值與威脅。】
“險中求勝,總好過坐以待斃。”陳默的回答不卑不亢。
“好一個險中求勝。”老爺子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你用我秦家的石頭,墊了你自己的腳,還順便敲碎了這塊石頭,讓他再也無法成為彆人的路障。一石二鳥,好算計。”
他是在說秦峰。
陳默沒有否認,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林教授的技術,秦家會全力支持。”老爺子話鋒一轉,“後續的投資,還有實驗室的建立,秦雪會全權負責。秦家虧欠他的,會十倍、百倍地還給他。”
這既是承諾,也是一種示好。
“至於你……”老爺子盯著陳默,看了足足有十秒鐘,“榕城的水,比青石鎮的河深得多。爬得快,是本事。站得穩,才是智慧。”
說完,他不再多言,拄著拐杖,在管家的攙扶下,轉身離去。那背影,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沉穩而壓抑。
直到老爺子的身影徹底消失,秦雪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額角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爺爺……他很少這麼評價一個年輕人。”她看著陳默,眼神複雜,“你最好把他的話記在心裡。”
陳默笑了笑,沒說話。
他當然記得。在人情賬本的世界裡,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是可以量化的信息。老爺子剛才那番話,既是敲打,也是一種變相的認可。
他知道,自己這張通往榕城頂層圈子的門票,算是拿到手了。
……
幾天後,青石鎮。
陳默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正軌。每天處理著辦公室的瑣碎事務,聽著劉鎮長開會時的陳詞濫調。
但所有人都感覺得到,有些東西,已經徹底不一樣了。
鎮裡的人看他的眼神,從過去的同情、惋惜,變成了現在的敬畏和好奇。就連劉鎮長,在跟他說話時,都下意識地多用了幾個“您”字。
關於榕城那場驚天動地的發布會,各種版本的小道消息早已傳遍了縣裡乃至市裡的各個角落。
“聽說了嗎?陳默在市裡把秦家的一個大少爺給乾翻了!”
“何止是乾翻,是摁在地上摩擦!逼得人家當著幾百個記者的麵給他磕頭!”
“我的天,他不是去扶貧的嗎?怎麼扶到豪門恩怨裡去了?”
這些傳言,為陳默蒙上了一層神秘而強大的光環。
這天下午,陳默接到了秦雪的電話。
“陳默,有時間嗎?這個周六,我們公司在榕城開年會,我想邀請你,作為我們公司的特邀貴賓出席。”秦雪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和以往公事公辦的清冷截然不同。
“你們公司?”陳默有些意外,“qstye服裝?”
“對。”秦雪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算是……我們公司吧。你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林教授的新項目也正式啟動了,於情於理,你都該來。”
陳默沉吟片刻,答應了。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場年會那麼簡單。這是秦雪在向他釋放一個信號,一個將他正式拉入自己陣營的信號。而他,也需要通過這個機會,去更深入地了解秦雪,以及她背後的力量。
周六晚,榕城。
按照秦雪給的地址,陳幕打車來到了一處位於市郊的莊園。
這裡並非他想象中的五星級酒店,而是一座戒備森嚴、占地廣闊的私人俱樂部。門口停著的,儘是些平日裡隻能在雜誌上看到的豪車。
陳默一身從縣城商場買的西裝,在這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