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鍋店裡,熱氣氤氳。
趙鐵根那句“滾!彆來煩老子!”的咆哮,像一塊石頭砸進沸騰的油鍋,讓整個小店瞬間安靜下來,所有食客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目光驚恐地投向這個角落。
在雲山縣,沒人敢這麼跟趙鐵根說話,更沒人敢在他發火的時候,還一屁股坐到他對麵。
角落裡的林班長,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手悄悄摸向了桌子底下的板凳腿。他活了七十多年,當過兵,見過血,可麵對這個幾十年前就凶名在外的同鄉,依舊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梁骨升起。
然而,陳默接下來的那句話,卻像一道九天玄雷,精準地劈在了趙鐵根的天靈蓋上。
“關於你愛人孫桂香的,一筆能救命的生意。”
趙鐵根臉上的暴怒瞬間凝固,整個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陳默,肌肉虯結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握著酒瓶的手因為過度用力,指節捏得發白。
空氣仿佛變成了粘稠的膠水,時間流逝得異常緩慢。
“你他媽說……什麼?”趙鐵根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我說,我能救她的命。”陳默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平靜地像是在陳述今天的天氣。他端起自己的酒杯,隔空朝趙鐵根示意了一下,然後自顧自地抿了一口。
這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鎮定,與趙鐵根狂暴的絕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他媽是誰?!”趙鐵根猛地站起身,兩米高的身軀帶著巨大的壓迫感,像一頭即將噬人的黑熊,投下的陰影幾乎將陳默完全籠罩。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白酒瓶,高高舉起。
鄰桌的食客嚇得“媽呀”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出了砂鍋店。老板躲在後廚的門簾後麵,隻敢露出一隻眼睛。
林班長再也坐不住了,抄起板凳就要衝上來:“趙鐵根!你敢!”
“林大爺,坐下。”陳默頭也沒回,聲音依舊平穩,“讓他砸。一個酒瓶,換一條命,這筆買賣,趙科長不會算不清。”
趙鐵根高舉著酒瓶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死死地盯著陳默,眼神裡充滿了野獸般的審視和懷疑。這個年輕人太鎮定了,鎮定得讓他心底發毛。他混跡社會幾十年,見過敲詐的,見過勒索的,但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孫桂香,五十二歲,尿毒症晚期,腎功能衰竭。在縣醫院靠一周三次的血液透析維持生命,效果越來越差。”陳默放下酒杯,不緊不慢地開口,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小巧而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趙鐵根最柔軟的內臟。
“血型是b型rh陰性,俗稱熊貓血。這種血型的腎源,在全國的器官捐獻庫裡都是稀缺品。彆說在榕城,就算報到京城去,排隊等個三五年,也是常事。”
趙鐵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這些信息,是他從醫生那裡一點點問出來的,是他心裡最深、最痛的秘密。除了他和主治醫生,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得這麼詳細!
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
“你……你到底想乾什麼?”趙鐵根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恐懼。他緩緩地放下了酒瓶,重新坐回椅子上,但整個人的氣勢,已經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一瀉千裡。
“我說了,談一筆生意。”陳默看著他,眼神裡終於帶上了一絲銳利,“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讓她活下去的機會。榕城市第一人民醫院,有一個潛在的匹配腎源,因為意外腦死亡的病人,家屬剛剛同意捐獻。血型,完全吻合。”
“轟!”
趙鐵根的腦袋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嗡嗡作響。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希望!
是絕望深淵裡透出的那一道光!
他像一個快要溺死的人,拚命地想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可理智又告訴他,這太不真實了,像一個騙局。
“你……你憑什麼……”
“就憑這個。”陳默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直接按下了免提。
電話響了兩聲,一個沉穩的中年男聲傳來:“喂,陳主任。”
“李主任,是我,陳默。”
“陳主任你好,這麼晚了有什麼指示?”電話那頭的聲音非常客氣。
“指示不敢當。就是想跟你確認一下,我下午跟你提的,那個雲山縣的尿毒症病人孫桂香,b型rh陰性血,腎源匹配的事情,現在什麼情況了?”
趙鐵根的呼吸,在這一刻徹底停滯了。他死死地盯著那個小小的手機,仿佛那裡麵藏著他老婆的命。
電話那頭的李主任沉吟了片刻,回答道:“陳主任,情況我核實過了。確實有這麼一個腦死亡的捐獻者,血型也對得上,初步配型成功率很高。但是……你也知道,按照規定,這個腎源的第一順位接收人,應該是我們市裡一個排了兩年隊的老乾部。想插隊……這個難度非常大,我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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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擔不起責任”,趙鐵根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間就要被澆滅,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
陳默卻笑了笑,對著手機不緊不慢地說道:“李主任,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第一,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老乾部病情穩定,還可以等。孫桂香,命懸一線,等不了。第二,這件事,秦雪秦總也很關心。她旗下的慈善基金會,可以向你們醫院捐贈一批最新的醫療設備,價值不低於三百萬。就當是,對你們醫院人道主義精神的一點小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