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來一看,是一條彩信,來自一個陌生號碼。點開,是一組高清圖片,九張,從不同角度拍攝了一幅古畫。
畫卷展開,崇山峻嶺,飛瀑流泉,古木蒼鬆,行旅之人點綴其間,筆墨確實氣象萬千。
“他發過來了。”陳默將手機遞到方文山麵前。
方文山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下去。他沒有立刻接過手機,而是轉身走進裡屋,片刻後,拿出了一副老花鏡和一個小巧的、珠寶行裡常用的高倍放大鏡。
他戴上眼鏡,接過手機,將圖片放大。
方誌遠緊張地站在一旁,連呼吸都放輕了。
方文山看得極為仔細,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緩慢地滑動,將畫麵的每一個局部都放大到極致。
他時而湊近,時而拉遠,鼻尖幾乎要碰到屏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客廳裡靜得可怕。
“爸?”方誌遠終於忍不住,輕聲問了一句。
方文山沒有回答,他放下手機,摘下眼鏡,閉上眼睛,靠在藤椅的靠背上,久久不語。
“方老,可是有什麼不妥?”陳默問道。
方文山緩緩睜開眼,眼神裡沒有了剛才的激動和仇恨,隻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和……嘲弄。
“吳久……吳久……十年了,他還是這麼個下三濫的貨色。”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經涼透的茶水,才繼續說下去:“這畫,是假的。”
“假的?”陳默和方誌遠異口同聲。
“對,假的。”方文山點了點頭,語氣斬釘截鐵,“而且,是現代的高仿品。連十年前他拿出來騙人的那一幅,都不如。”
“這……怎麼看出來的?”方誌遠急切地問。他雖然也懂些皮毛,但遠不及父親的眼力。
“看印章。”方文山重新拿起手機,點開其中一張印章的特寫,“看到這方‘無名氏’的朱文印了嗎?十年前那幅假畫,印泥用的是我們古法製作的艾絨印泥,鈐蓋之後,印跡厚重,有立體感。而這一方,你仔細看,邊緣有極其輕微的毛刺和暈染,這是現代化學印油滲透力過強,在宣紙纖維中擴散不均導致的。外行看不出來,但在放大鏡下,一清二楚。”
他頓了頓,又劃到另一張圖,是畫中山石的紋理。
“還有這皴法。畫虎畫皮難畫骨,仿畫最難仿的就是畫家的用筆習慣。你看這幾筆披麻皴,看似瀟灑,但行筆的起、承、轉、合,都帶著一絲猶豫和刻意模仿的僵硬。真正的大家作畫,是一氣嗬成,氣韻貫通的。這幅畫,有形無神,匠氣太重。”
方文山放下手機,看著陳默,眼神銳利。
“陳主任,如果我沒猜錯,吳久打算送你的,就是這幅假畫吧?”
陳默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方文山的嘴角,竟然勾起一抹冷笑,“這才是他吳久最陰毒的地方。”
“什麼意思?”
“你想想,”方文山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他送你的是真跡,價值連城,你送給張縣長,這是巨額賄賂,是死罪。可如果他送你的是一幅不值錢的現代仿品呢?”
陳默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瞬間明白了。
如果送的是仿品,一旦事發,吳久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說他也是被人騙了。而收了畫的張縣長,則會陷入一個極其尷尬的境地:你說它是假的,那你就是收了,有受賄的意圖;你說它是真的,那就是承認收了價值連城的國寶。
無論如何,這個“收禮”的行為,都成了吳久捏在手裡的一個把柄。可大可小,全憑他一張嘴。
用一幅不值錢的假畫,去控製一個縣長。
好狠的手段!好毒的算計!
陳默感覺後背有些發涼。他原以為這隻是一個簡單的雅賄圈套,卻沒想到,這背後是一個用人性弱點精心構築的、幾乎無解的死局。
“我明白了。”陳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你明白就好。”方文山看著他,“現在,你還敢不敢……和他鬥?”
陳默沒有回答,他隻是站起身,對著方文山,深深地鞠了一躬。
“方老,從今天起,您就是我的眼睛。”
方文山看著俯身在自己麵前的年輕人,渾濁的老眼中,第一次,真正燃起了光。
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扶住陳默的胳膊。
“好……好!我這條老命,這雙招子,就交給你了!我隻有一個要求,事成之後,我要親眼看著吳久,身敗名裂!”
就在這時,陳默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他直起身,拿起來一看,這次不是九爺,而是蘇婉。
是對他之前那條短信的回複。
信息很短,隻有一句話,卻讓陳默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楚望南不看畫,他看的是畫後麵的人。見他,彆帶錢,帶上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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