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的行旅之人,屋舍,古鬆……一一呈現。筆觸老辣,構圖精妙,每一處細節,都與傳說中那幅《秋山行旅圖》的記載,嚴絲合縫。
當畫卷完全展開,右下角那方鮮紅的、篆刻著“秋山居士”的印章,以及旁邊那一行“康熙丙寅年秋月,仿範寬筆意,寫於溪山草堂”的題跋,清晰地映入吳久眼簾時——
他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真的!
竟然是真的!
這怎麼可能?!
那座祠堂……那座祠堂不是應該已經被推平了嗎?孫海不是已經打了電話,王長貴不是已經派了周所長去執行了嗎?
無數個念頭,像炸開的蜂群,在他腦子裡瘋狂亂撞。
他握著畫軸的手,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畫卷的一角,從他無力的指間滑落,輕輕地搭在了鋪著紅布的桌案上。
整個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對勁。
吳九爺的臉色,已經從紅光滿麵,變成了煞白。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恐懼、和難以置信的神情。
之前那些阿諛奉承的賓客,此刻都閉上了嘴,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角落裡,秦雅捂住了嘴,那雙美麗的眸子裡,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她看著那個依舊平靜地站在那裡的年輕人,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他……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九爺。”
一個平靜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陳默緩緩地踱步上前,走到了桌案前。他伸出手,用指尖輕輕地將那滑落的畫卷一角,重新撫平。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您怎麼不說話了?”
陳默抬起頭,看著麵無人色的吳久,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
“莫非,是晚輩這份薄禮,讓您太過驚喜,以至於說不出話來了?”
吳久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驚喜?這是驚嚇!是索命的催命符!
他終於明白,陳默那句“祝您名垂千古”是什麼意思了。
陳默沒有再理會他,而是轉過身,麵向全場賓客,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各位來賓,想必大家都很好奇,這幅畫的來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孫海那張比哭還難看的臉,掃過財政局長、建設局長等人那驚疑不定的神情。
“這幅畫,名為《秋山行旅圖》,乃是前朝大家‘秋山居士’的傳世真跡。它,本是青石鎮方家的傳家之寶。可惜,多年前遭人覬覦,以至於方家家破人亡,這幅畫也從此下落不明。”
陳默的聲音,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一段被塵封的血腥往事。
“而九爺,”陳默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吳久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您作為咱們雲山縣古玩界的泰山北鬥,想必對這段公案,比我更清楚吧?”
吳久渾身一顫,像是被蠍子蟄了一下。
他當然清楚!因為他就是那場悲劇的始作俑者!
“你……你血口噴人!”吳久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這畫……這畫是假的!是你找人仿造出來,故意栽贓陷害我的!”
他必須這麼說。
這是他唯一的生路。
隻要咬死這畫是假的,那後麵的一切,都隻是陳默的汙蔑。
“哦?假的?”
陳默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憐憫。
“九爺好眼力。不過,真與假,不是靠嘴巴說的。”
他拍了拍手。
“我今天,除了帶來這份‘壽禮’,還為九爺請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他窮儘半生心血研究此畫,想必,能給我們大家一個公論。”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宴會大廳那兩扇沉重的實木大門,被人從外麵緩緩推開。
慘白的燈光下,一個身形佝僂、頭發花白的老人,在一個年輕人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了進來。
老人的步伐很慢,很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他沒有看任何人,那雙渾濁而又布滿血絲的眼睛,從走進來的那一刻起,就死死地鎖在了桌案上那幅畫上。
當看清畫卷全貌的那一刻,老人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了數十年的、如同野獸般的嗚咽。
“爸……”旁邊的方誌遠緊緊地扶住他,眼圈瞬間紅了。
來人,正是方文山。
那個被這幅畫,毀了一生的男人。
他來了。
來到了他仇人的壽宴上,來到了這個用他家人的鮮血和骸骨堆砌起來的浮華名利場。
來,做最後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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