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塊的成本,三千塊的工錢,到了王局長手裡,就成了價值連城的“名家真跡”,成了可以換來縣裡黃金地段工程項目的“人情”!
這其中的利潤,何止萬倍!
這已經不是雅賄了,這是赤裸裸的詐騙!
錢德海沒有停下,他的目光,又轉向了財政局長李衛東。
“李局長,您書房裡擺著的那尊號稱是‘唐三彩’的仕女俑,平日裡寶貝得不得了,連您兒子都不讓碰,對吧?”
李衛東的臉色,比王海好不到哪裡去,冷汗順著鬢角,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唐三彩的胎土,多為白色或粉色,質地疏鬆。而你那尊,用的是高嶺土,胎質堅硬。它表麵的開片,是用熱蠟急冷法做出來的,太過均勻,沒有歲月沉澱的自然感。最關鍵的是,它的釉色裡,缺少了唐代特有的,那種鉛釉在千年氧化後,泛出的‘蛤蜊光’。”
錢德海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憐憫。
“那是我一個徒弟的作品,仿的是陝博的館藏。他手藝不錯,就是心急了點。那件東西,吳久從我這裡拿走的時候,花了一千二百塊。”
李衛東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撞翻了身後的椅子,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這響聲,像是一道信號。
“還有交通局的周局長,您那方‘田黃凍’的章料……”
“文旅局的張局長,您掛在辦公室那幅啟功先生的書法……”
錢德海不疾不徐,一個一個地點名,一件一件地揭底。
他每說一句,就有一個官員的臉色白上一分。
他每報出一個成本價,就有一個人的身體晃上一晃。
他不是在鑒寶,他是在行刑。用最專業的知識,最精準的語言,將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權貴們,偽善的麵具,一片一片地撕下來,露出底下那張貪婪、愚蠢而又醜陋的臉。
字字誅心,刀刀見血!
整個宴會大廳,變成了一個大型的、公開的、充滿了黑色幽默的處刑場。
那些被點到名的,麵如死灰,癱軟在地。
那些還沒被點到名的,則更是煎熬,他們伸長了脖子,豎著耳朵,既希望錢德海趕緊住嘴,又害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那種等待審判的恐懼,比直接被宣判,更折磨人。
終於,吳久再也承受不住這種淩遲般的折磨。
“夠了!彆說了!”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錢德海!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待我不薄?”錢德海笑了,笑聲裡充滿了無儘的蒼涼與自嘲,“你用我一生的心血,去為你編織那張肮臟的網,用那些贗品,去腐蝕人心,去換取利益,毀了我一世清名!這也叫待我不薄?”
他看著吳久,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刻骨的恨意:“吳久,你毀了我,我也要親眼看著你,是怎麼塌的!”
說罷,他不再理會癲狂的吳久,而是從隨身帶來的一個舊布包裡,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已經卷了邊的筆記本。
他將筆記本“啪”的一聲,拍在桌上。
“各位,你們以為,吳久送出去的,就隻有這些假古董嗎?”
錢德海的聲音,陡然提高,像一道驚雷,再次炸響在眾人耳邊。
“他最厲害的手段,是用真畫,釣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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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投向了桌上那幅光華內斂的《秋山行旅圖》。
錢德海指著那幅畫,又指了指癱在地上的吳久,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幅畫,就是他準備送給張縣長的‘敲門磚’!他用這幅真跡,來證明自己的眼力和實力,從而取得縣長的絕對信任。而你們,”他的目光掃過王海、李衛東等人,“你們收到的那些贗品,不過是他用來測試你們的忠誠度,和用來控製你們的狗鏈子罷了!”
“轟!”
所有人的腦子,都炸了。
原來如此!
原來他們,從頭到尾,都隻是吳久養的狗!
用一些不值錢的假貨,就套牢了他們,讓他們為他賣命。而真正有價值的寶貝,他是要用來走更高門路的!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欺騙的憤怒,瞬間壓倒了恐懼。
王海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吳久,破口大罵:“吳久!你個王八蛋!你敢耍我們!”
“我跟你拚了!”李衛東也紅了眼,像瘋了一樣要衝上去。
場麵,瞬間失控。
昔日圍繞在吳久身邊的座上賓,此刻都變成了要將他生吞活剝的餓狼。
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這出由陳默導演的人間喜劇,終於迎來了最高潮的部分。
陳默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隻是緩緩地走到方文山父子身邊,輕聲說了一句:“方老,可以了。”
然後,他轉向錢德海,點了點頭。
錢德海會意,他清了清嗓子,用儘全身的力氣,蓋過了所有的嘈雜,說出了那句早已準備好的,足以將吳久徹底釘死在棺材裡的,最後一句話。
“吳久,你喜歡記賬。不巧,我也有個習慣。”
他舉起手中那本厚厚的筆記本,對著所有人,也對著吳久那張絕望的臉,緩緩說道:
“我這裡,記下了我經手的每一件贗品的詳細特征、製作時間、材料成本,以及……它們的最終去向。這本賬,比你的那本,隻多不少。”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們。”
錢德海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
“就在來這裡之前,我已經把這本賬的複印件,連同我本人的實名舉報信,親手交給了……”
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瞥了陳默一眼。
“……省委第十二巡視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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