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明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被那雙死死抱著自己大腿的手,一寸寸地碾碎。
那哭聲,淒厲、響亮,還帶著一種獨特的、鄉下大席上吹嗩呐般的穿透力,在這條鋪著昂貴手工地毯的奢華走廊裡,回蕩出一種極不協調的滑稽感。
他的褲腿已經濕了一片,不知是眼淚還是鼻涕,黏糊糊的觸感讓他幾欲作嘔。周圍保安們那想笑又不敢笑,憋到麵部肌肉抽搐的表情,像一把把燒紅的錐子,紮在他的自尊心上。
“放手!你他媽給老子放手!”劉偉明壓低聲音咆哮,麵孔因為充血而漲成了暗紫色。他奮力地想把腿抽出來,可陳默就像一塊焊在他腿上的狗皮膏藥,不僅抱得更緊,還順勢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把臉埋得更深了。
“主管!您不能不管我啊!我家裡那頭老母豬還等著我掙錢回去配種呢!這可是我們全村的希望啊!我死了不要緊,我們村的豬種改良事業不能停啊!”陳默的哭嚎內容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充滿了樸實而荒誕的鄉土氣息。
“噗……”旁邊一個年輕保安實在沒憋住,笑出了聲。
劉偉明一記眼刀甩過去,那保安瞬間臉色煞白,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差點把自己憋到內傷。
這出鬨劇的中心,那個名叫林小鹿的女孩,蜷縮在牆角,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她低著頭,長發遮住了臉,沒人能看清她的表情。但她那聳動的肩膀,分明在告訴所有人,她正沉浸在巨大的驚恐與委屈之中。
然而,在那片陰影之下,林小鹿的眼中卻沒有淚水,隻有一片翻江倒海般的震撼。
她看著那個抱著主管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男人,大腦一片空白。
魔鬼。
這個男人絕對是個魔鬼!
前一分鐘,他還在黑暗中用最冷靜、最冷酷的語氣,剖析著她內心最深的秘密,構建著一個扳倒王啟宏的驚天計劃。他的眼神深邃如淵,仿佛能掌控一切。
下一秒,門一開,他就能瞬間切換成一個蠢笨、懦弱、滿嘴跑火車的鄉下土包子,表演得天衣無縫,連哭嚎的聲線都帶著幾分破音的真實感。
這種切換,需要多麼強大的內心和多麼恐怖的控製力?
她甚至開始懷疑,剛才在雜物間裡發生的一切,是不是自己被嚇出來的幻覺。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像一桶冰水,澆熄了這場鬨劇的喧囂。
“夠了。”
是王豹。
他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鑽石888的門口,緩步走了過來。他沒有看在地上撒潑的陳默,也沒有看暴怒的劉偉明,他的目光,像兩把淬了毒的錐子,直直地釘在林小鹿的身上。
走廊裡的空氣,溫度仿佛驟降了十度。
那些看熱鬨的保安,全都收斂了表情,垂下頭,大氣都不敢出。
劉偉明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聲音戛然而止。他僵硬地轉過頭,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豹……豹哥,一點小事,我馬上處理好,不勞您費心……”
王豹沒有理他。
他走到林小鹿麵前,蹲了下來。這個動作讓他那張刀疤臉上的壓迫感顯得更加具體,更加駭人。
“他,在裡麵對你做什麼了?”
王豹的聲音很平,沒有起伏,卻讓林小鹿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來了!
這是那個男人在黑暗中預演過的問題!
林小鹿的腦海裡,瞬間閃過陳默那雙冷靜到極致的眼睛,和那個無聲的口型——“圖謀不軌”。
她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這一次,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她緩緩抬起頭,那雙漂亮的杏眼裡蓄滿了淚水,像受驚的小鹿,眼神裡是恰到好處的恐懼、屈辱和一絲不敢言說的委屈。
她沒有說話,隻是飛快地瞥了一眼還在抱著劉偉明大腿的陳默,然後又迅速低下頭,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仿佛受到了什麼難以啟齒的羞辱。
這個眼神,這個動作,勝過千言萬語。
它完美地詮釋了一個弱女子在遭遇侵犯未遂後,那種羞憤交加,卻又不敢公然指控的複雜心態。
王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他混跡江湖多年,察言觀色是基本功。這個女孩的反應,太真實了。真實到讓他心中最後一絲因為“過於巧合”而產生的懷疑,也開始動搖。
一個新來的、笨手笨腳的鄉下服務員,在黑暗的雜物間裡,看到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姑娘,一時色心大起,做出點出格的舉動……這邏輯,完全說得通。
相比之下,一個服務員處心積慮策劃一場騷亂來“英雄救美”,反而顯得過於戲劇化,過於不切實際。
“媽的!你這個畜生!”劉偉明是何等的人精,他一看林小鹿這反應,再聯想到王豹的問話,瞬間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這小子不隻是蠢,還他媽是個色胚!
一股怒火夾雜著終於找到宣泄口的狂喜,衝上了他的頭頂。他感覺自己抓住了洗刷恥辱的唯一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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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抬起腿,用儘全力,一腳將還抱著他大腿的陳默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