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時間仿佛被那滴從陳默嘴角滑落的鮮血凝固了。
實習生小李的驚叫聲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卻沒能打破這詭異的寧靜,反而讓潭水顯得更加深不可測。散落一地的文件,像一群被驚嚇過度的白色蝴蝶,僵在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陳默身上,那張年輕卻蒼白得嚇人的臉上。然後,這些目光又不受控製地,齊刷刷地轉向了辦公桌上那個黑色的信封。
它靜靜地躺在那裡,材質不明,卻吸收了周圍所有的光,像一個微縮的黑洞。封口處那點暗紅色的火漆,如同一隻凝固的血眼,而血眼中央那隻引吭高歌的夜鶯浮雕,精致得令人心寒。
這東西,不屬於這個由文件、茶杯和電腦組成的,乏味而有序的政府辦公世界。
它來自另一個維度。
“陳、陳科……您沒事吧?我,我去叫醫務室……”小李的聲音帶著哭腔,手忙腳亂地想去扶電話。
“我沒事。”
陳默開口了,聲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鎮定。他擺了擺手,阻止了小李的動作。然後,他從抽屜裡拿出紙巾,慢條斯理地,將嘴角的血跡一點一點擦拭乾淨。
他的動作很慢,很穩,仿佛剛剛經曆劇痛、精神力被野蠻撕扯的不是他。那雙眼睛裡,痛苦的餘波還未完全散去,但更深處,一種近乎瘋狂的興奮與冰冷的理智正在交替燃燒。
他找到了。
他終於找到了盤踞在鳳凰市最深處,那條真正的巨龍。
王啟年,不過是這條龍身上掉下來的一片鱗甲。而這個叫“夜鶯”的女人,和她背後的“星光孤兒院”,才是這條龍的心臟。
“高維信息屏蔽”、“交易”、“洗錢、情報網絡”……這些詞彙在他腦海中盤旋,像一群嗜血的禿鷲。他強行撕開那層屏蔽,就像一個凡人硬要窺探神的秘密,代價是必然的。
而這封信……
陳默的目光落在那個黑色信封上。這不是巧合。這是警告,是示威,是來自深淵的回應。
在他窺探深淵的同時,深淵,也盯上了他。
“都愣著乾什麼?手頭的工作都做完了?”陳默靠在椅背上,環視了一圈辦公室裡那些僵住的同事,語氣恢複了往常的平淡。
辦公室的氣氛瞬間解凍。
那個提著暖水瓶的老科員,如夢初醒般地把水瓶放到陳默桌上,又手足無措地退了回去。其他人也紛紛低下頭,假裝忙碌起來,但豎起的耳朵和不時瞟來的眼角餘光,暴露了他們內心的驚濤駭浪。
【叮。】
人情賬本上,數值在無聲地跳動。
【實習生小李,對您人情值:+500擔憂與崇拜)】
【科員老王,對您人情值:50嫉妒)→+800敬畏與恐懼)】
……
整個辦公室的人情值,都在朝著一個方向瘋狂偏轉。恐懼,是比恩惠更高效的催化劑。
陳默沒有在意這些。他端起桌上那杯已經涼透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壓住了翻湧的氣血,也讓他徹底冷靜下來。
然後,他伸出手,拿起了那個黑色的信封。
信封入手,觸感冰涼而柔韌,像是某種鞣製過的獸皮。他用指尖輕輕摩挲著那枚夜鶯火漆,能清晰地感覺到上麵每一根羽毛的紋路。
他沒有用手去撕。他拉開抽屜,拿出了一把裁信刀。刀刃是銀色的,刀柄是一塊溫潤的黑檀木。
“哢。”
一聲輕響,刀尖精準地切開了火漆的邊緣,沒有破壞那隻夜鶯的完整形態。
他抽出裡麵的信紙。
不是普通的紙,而是一種極薄、帶著淡淡檀香的米白色宣紙。上麵的字,不是打印的,而是用小楷毛筆一個字一個字寫就。字跡娟秀,卻又透著一股鋒利的力道,如同一根根藏在絲綢裡的鋼針。
“陳默先生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