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靜靜地聽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她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陳默,似乎想從他臉上每一個最細微的表情裡,分辨出真假。
許久,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就像剛才那場刺殺一樣,突如其來,卻又帶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意味。
“有意思。”她輕輕吐出三個字,然後,轉過身,走向那把還插在舞台地板上的匕首。
她彎下腰,用兩根纖長的手指,捏住刀柄,將它拔了出來。
整個動作,輕描淡寫,仿佛那把能輕易刺穿人體的利刃,在她手中,不過是一件無足輕重的玩具。
她拿著匕首,走到舞台邊緣,借著燈光,仔細端詳著。
陳默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把刀上。
他的瞳孔,再次收縮。
那把刀,在燈光下,閃爍著銀亮的光。
但是,刀尖的部分,是圓的。
它被精心打磨過,光滑如卵石,根本不可能刺進人的身體。
這是一把道具。
一把徹頭徹尾的,用來演戲的假刀。
夜鶯把玩著那把假刀,然後,她轉過身,重新走到陳默麵前,將刀柄遞給了他。
“送給你。”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留個紀念。紀念你……通過了我的測試。”
她終於,還是親口承認了。
沒有絲毫的遮掩,就這麼直白地,將那層窗戶紙捅破。
陳默看著她遞過來的匕首,沒有動。
他的手,垂在身側,攥得很緊。
一股巨大的、被戲耍、被玩弄的屈辱感,混合著滔天的怒火,從他心底最深處,轟然引爆。
從得到賬本以來,他一直是執棋人,是操縱者。
他玩弄人心,計算因果,將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玩弄於股掌之間。
可今天,就在這裡,他第一次,嘗到了被人當成棋子,當成玩物的滋味。
這個女人,用一場自導自演的戲,不僅將他逼入了絕境,更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剝開了他的偽裝,窺探著他最核心的秘密。
她測試了他的膽識,測試了他的應變,甚至,還測試出了他隱藏最深的身手。
最後,她還像一個仁慈的考官一樣,告訴他:你通過了。
這哪裡是救命之恩?
這分明是奇恥大辱!
陳默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夜鶯。
他的眼中,第一次,沒有了任何偽裝,隻剩下那如同火山即將噴發前的,冰冷的怒焰。
他想把眼前這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撕成碎片。
夜鶯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殺意。
但她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
她隻是靜靜地舉著那把匕首,舉在他麵前,眼神裡,甚至還帶著一絲……鼓勵。
仿佛在說:發火吧,讓我看看,你的憤怒,能到什麼程度。
陳默與她對視著。
一秒,兩秒,三秒……
他眼中的怒焰,在燃燒到頂點之後,卻又一點點地,熄滅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深沉的,絕對的冷靜。
他緩緩地,抬起了手。
接過了那把,象征著他恥辱的匕首。
他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的指尖。
依舊是那樣的冰涼。
“多謝夜院長的‘厚愛’。”陳默握著那把假刀,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
他將“厚愛”兩個字,咬得極重。
看到陳默的反應,夜鶯的眼中,終於,閃過了一絲真正的驚訝。
她原以為,他會暴怒,會質問,會失態。
因為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人,在經曆過這樣的戲耍之後,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可他沒有。
他在短短幾秒鐘之內,就將那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強行壓了下去,重新變回了那個冷靜、理智、深不可測的陳默。
這份心性,這份自控力,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預估。
“陳科長,果然是個能成大事的人。”夜鶯由衷地讚歎了一句。
她收回手,攏了攏被夜風吹亂的發絲,黑色的絲絨長裙在空曠的舞台上,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讓她看起來,像一個即將乘風而去的暗夜神女。
她看著陳默,看著這個讓她第一次感到“意外”的年輕人,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終於斂去。
她的神情,第一次,變得真正嚴肅起來。
“陳默,”她第一次,沒有用任何官職,而是直呼他的名字,“之前的,都隻是開胃菜。”
她伸出手,不是遞東西,而是指向了這片因她而起,又因她而散的浮華世界。
“現在,你看到了魚缸,也看到了喂魚的人。”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陳默臉上,那雙深淵般的眼睛裡,映著陳默的身影,也映著他身後那片深沉的夜色。
“那麼,你,想不想親手來調配一次……魚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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