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那隻黑夜中的夜鶯,紅寶石般的眼眸冷冷地凝視著他。信息已經自動銷毀,但那句話,像用刀刻一樣,留在了陳默的腦海裡。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兄為龍頭,弟為龍爪。金陵府中,筆墨亦殺人。】
筆墨亦殺人。
陳默將手機揣回兜裡,指尖無意識地在褲縫上輕輕劃過。他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到了省城那種層級,真刀真槍的衝突反而是最下乘的手段。一份文件,一篇報道,一次會議上的不點名批評,一次看似無心的工作安排,都可能成為置人於死地的利器。
那是沒有硝煙,卻更加血腥的戰場。
他很慶幸,自己最擅長的,恰恰也是用筆墨殺人。
孟懷安的效率,比陳默預想的還要高。這位市委書記顯然是鐵了心要把他這尊“瘟神”儘快送走,免得夜長夢多。
第二天上午,陳默正在開發區管委會的辦公室裡,處理一份關於園區綠化帶升級的方案,桌上的紅色電話就響了。
電話是市委組織部部長親自打來的。
“陳默同誌啊,恭喜恭喜!”部長的聲音裡充滿了熱情的笑意,熟稔得仿佛是多年的老友,“省委政研室的借調函,剛剛發到我們部裡,指名道姓要你過去,參與全省下一個五年經濟發展戰略的起草工作。了不得啊!這可是省委核心部門,整個鳳凰市,獨一份的殊榮!”
陳默握著聽筒,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喜與謙遜:“部長您過獎了,這都是孟書記和市委領導栽培,我隻是運氣好。”
他能想象得到,電話那頭,這位平日裡眼高於頂的組織部長,此刻必然是一臉和煦。他頭頂的“人情值”,在自己接手那一百五十億投資後,早已從最初的“10同事)”變成了“500敬重)”。
“謙虛了不是?這可是你自己掙來的本事!”部長在電話裡又勉勵了幾句,無非是到了省裡要好好表現,不要辜負市委的期望雲雲,最後才道,“手續我們這邊會加急辦,你這兩天把手頭的工作交接一下,下周一,就直接去省委政研室報到吧。”
掛掉電話,辦公室裡一片安靜。陳默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那片由自己親手規劃、初具雛形的工業園區,眼神平靜。
一切,都按照他劇本裡的情節,分毫不差地進行著。
消息很快就在開發區管委會內部傳開了。
“聽說了嗎?陳書記要去省裡了!”
“真的假的?咱們這剛起勢,書記怎麼就走了?”
“什麼叫走?那叫高升!省委政研室!聽聽這名字,那是給省委書記當高參的地方!咱們陳書記這是要一步登天了!”
“也是,憑書記這本事,小小的鳳凰市哪兒留得住。百億美金的投資說拉來就拉來,這都夠上中央新聞了!”
辦公室裡,茶水間,走廊上,到處都是壓低了聲音的議論。震驚、羨慕、不舍、與有榮焉……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那些曾被陳默一手提拔起來的副手和中層乾部們,更是心思各異。
下午,陳默召集了管委會的班子成員,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
“……根據市委的安排,我將赴省委政研室借調學習,為期半年。”陳默坐在主位上,語氣平淡地宣布了這個消息。
台下眾人神色各異,但無一例外,都帶著敬佩。
陳默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一個四十多歲、戴著眼鏡、氣質儒雅的中年人身上。
【劉建國,對您人情值:3000知遇之恩),忠誠度:95】
劉建國,管委會副主任,一個在開發區沉浮多年、有能力有想法卻因性格耿直屢受排擠的老實人。在常勝利倒台後,陳默頂住壓力,將他提拔到了常務副主任的位置上,並把幾個關鍵項目交給了他。
“我離開期間,管委會的日常工作,由劉建國同誌全權主持。”陳默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各項工作,要按照我們既定的方針路線,繼續推進,尤其是和中東基金的合作項目,不能有半分懈怠。”
此言一出,會議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劉建國身上。劉建國本人也是一愣,隨即挺直了腰杆,臉上湧起一股激動和感激的潮紅。他知道,這是陳默在臨走前,為他徹底鋪平了道路,樹立了權威。
“請陳書記放心,我一定鞠躬儘瘁,守好咱們開發區這份家業!”劉建國站起身,鄭重地表態。
陳默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的人雖然要去省城,但開發區這塊他親手打下的根據地,必須牢牢掌控在自己人手裡。
散會後,陳默獨自一人驅車,來到了城郊一處不起眼的農家小院。
趙海東早已等在門口,神情緊張得像一隻驚弓之鳥。這幾天,他吃不好睡不著,總覺得頭頂懸著一把隨時會掉下來的鍘刀。
“書記。”看到陳默,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趕緊迎了上來。
“他怎麼樣?”陳默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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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好,吃得下,睡得著,就是不怎麼說話,天天盼著您來。”趙海東跟在後麵,壓低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