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一記毫不掩飾的下馬威,他不怒、不辯、不訴苦,就這麼平靜地接受了,然後,就這麼乾上了。
那份從容,那份淡定,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具力量。
陳默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他拿起最上麵的一本檔案,用抹布輕輕拂去上麵的灰塵,然後,翻開了泛黃的第一頁。
【榕城縣一九九八年春季經濟工作綜述】
熟悉的縣名,讓他有了一瞬間的恍惚。他就是從那個地方,開始了自己真正的官場之路。
他看得異常認真,手指順著那些用鋼筆寫就的工整小楷,逐行劃過。辦公室裡恢複了安靜,隻剩下鍵盤的敲擊聲和偶爾翻動紙張的沙沙聲。但所有人都感覺,氣氛和之前不一樣了。那座檔案山,依舊壓在那張桌子上,可它非但沒能把那個年輕人壓垮,反而像是成了他的背景板,襯得他那挺直的背影,愈發沉穩。
魏騰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看著陳默的背影,眼神裡充滿了不解和更深的怨毒。
他不明白,一個能拉來百億投資、能讓市委書記親自打電話推薦的人,怎麼會甘心在這裡吃這種啞巴虧?這不合常理。
難道……他是在演戲?是在韜光養晦,等待時機?
魏騰的心裡,第一次對這個年輕人,生出了一絲忌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陳默仿佛真的沉浸了進去,一本本地翻閱著,神情專注,偶爾還會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麼。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臨近中午,辦公室裡的人陸續起身,準備去食堂吃飯。
“小陳,一起去食堂吧?”處長錢峰走到他身邊,客氣地邀請道。
陳默抬起頭,笑了笑:“錢處,你們先去,我把這本看完。”
他的麵前,已經整理出了薄薄的一小摞,而身邊那座大山,似乎絲毫未減。
錢峰看了看那堆檔案,又看了看陳默,眼神有些複雜,他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很快,辦公室裡就隻剩下陳默一個人。
他伸了個懶腰,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那專注認真的神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座檔案山上。
在彆人看來,這是一堆廢紙,是官僚體係運轉中產生的、毫無價值的垃圾。
但在陳默眼中,這卻是一座尚未被發掘的、蘊藏著無儘寶藏的金山。
他緩緩閉上眼。
腦海中的人情賬本,在剛才翻閱的過程中,早已不是簡單的信息提示。它就像一台超級計算機,將那些檔案上的文字、數據、人名、事件,全部錄入、打碎、再進行深度的關聯分析。
十年。
全省。
所有地市。
這其中,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多少被埋沒的功績?多少被掩蓋的罪惡?又有多少人事的升遷貶謫,藏匿於這些枯燥的文字背後?
一個乾部,為什麼會在某一年突然被調離?一份前景光明的項目報告,為什麼會石沉大海?一個地區的經濟數據,為什麼會在某個季度出現詭異的斷崖式下跌?
這些,在彆人看來是孤立的事件,但在賬本的“因果鏈”分析下,卻能串聯成一張張清晰的、隱藏在水麵之下的利益網絡圖譜。
魏騰以為,他是在用時間來埋葬自己。
他卻不知道,他親手送給自己的,是一把能夠解剖整個江東省過去十年官場生態的,最鋒利的手術刀。
陳默的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
他的目光,落在了剛剛整理出來的一份檔案上,封麵上的幾個字,讓他眼神微微一凝。
【關於金陵市城郊“盤龍水庫”項目生態評估的初步報告】
【時間:六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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