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騰沒有察覺,他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表演中:“就在剛才,我親眼看到,他下班後不回家,不學習,而是換上一身便裝,鬼鬼祟祟地一個人跑到城郊的盤龍水庫去了!主任,盤龍水庫是什麼地方,您比我清楚!那裡是全省聞名的黑惡勢力據點!他一個省委的乾部,跑到那裡去乾什麼?”
他往前湊了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像是在說什麼絕密情報:“而且,我剛剛得到消息,他在那邊,已經和當地的社會閒雜人員發生了激烈衝突!現在人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句“發生衝突”,純粹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卻是最致命的一句。
“主任,您想,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第一,無組織無紀律!擅離職守,私自行動!第二,作風浮誇,不知深淺!他以為他是誰?微服私訪的欽差大臣嗎?萬一出了事,被人扣下,甚至……那我們政研室的臉往哪兒放?省委的臉往哪兒放?第三,也是最嚴重的,他一個前途光明的年輕乾部,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他和那些黑惡勢力,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連串的質問,一頂比一頂大的帽子,被魏騰劈頭蓋臉地扣了下來。
他最後做了一個痛心疾首的總結:“主任,此人就是一柄雙刃劍,鋒利,但更容易傷到自己人!他今天能發現‘江東周期律’,明天就能捅出一個天大的婁子!我以我二十年的黨性向您保證,這個人,絕對不能再留了!我建議,立刻停止他的一切工作,把他退回鳳凰市!否則,後患無窮啊!”
說完,他滿眼期待地看著丁文華,等待著主任的雷霆震怒,等待著他親自下令,將陳默打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辦公室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丁文華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幽深,像一口古井,不起半點波瀾。他沒有憤怒,沒有驚訝,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魏騰臉上的悲憤和忠誠,漸漸有些掛不住了。丁文華的沉默,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
終於,丁文華開口了。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
“說完了?”
“說……說完了。”魏騰下意識地答道。
“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丁文華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上麵並不存在的浮沫,“比我這個主任,還要靈通。”
魏騰的心,咯噔一下。
“你的‘深刻體會’,寫好了嗎?”丁文華又問,語氣依舊平淡。
“我……”魏騰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回去吧。”丁文華擺了擺手,像是在驅趕一隻蒼蠅,目光已經重新落回到桌上的文件上,再也沒有看他一眼,“把體會寫好,明天早上,放到我桌上。”
那語氣,不是命令,不是斥責,而是一種徹底的、不帶任何感情的無視。
魏騰的身體,僵在了原地。他所有的算計,所有的惡毒,所有的表演,在丁文華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麵前,都變成了一個笑話。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脫光了衣服在台上聲嘶力竭的小醜,而台下唯一的觀眾,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他的腳底板,瞬間竄到了天靈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間辦公室的。他隻記得,主任辦公室那扇厚重的紅木門在他身後關上時,發出的那聲輕微的“哢噠”聲,像他政治生命徹底斷裂的聲音。
辦公室內,丁文華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篤,篤,篤……”
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敲打著某個關鍵的節點。
他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變得無比深邃。魏騰的話,像一把泥土,雖然臟,卻也揭開了一個被他忽略的角落。
陳默,確實是一把利刃。
但一把無人能駕馭的利刃,和一把廢鐵,又有什麼區彆?
他沉吟了許久,終於,拿起了桌上那部紅色的電話。他沒有撥給陳默,而是撥了一個內線號碼。
“喂,小張嗎?我是丁文華。你現在,去查一下,今天下午六點以後,省委大院門口,以及盤龍水庫附近,所有的市政監控。”
他的聲音,冷靜而清晰。
“對,所有的。我要知道,陳默同誌,今天晚上,到底都見了誰,又做了些什麼。”
喜歡官場人情:我的人情能無限升值請大家收藏:()官場人情:我的人情能無限升值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