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走在省委家屬大院的林蔭道上,冬日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枝椏,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的腳步不疾不徐,內心卻已是波濤洶湧。
監察委!
專門負責查處職務違法和職務犯罪的超級機構!
如果說政法委是維護秩序的盾,那監察委,就是斬斷腐敗的劍!
而蘇晴的舅舅,一位在監察委身居高位的領導,一個連親外甥女都評價為“古板”、“不愛笑”、“職業病”的鐵麵人物……
這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那把最鋒利、最堅硬、最不懂得妥協的,斬向盤龍山莊的利劍嗎!
陳默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甚至不需要去查這位“舅舅”叫什麼名字,官居何職。因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找到一個讓他主動來找自己的方法。
走出省委家屬大院的瞬間,陳默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那份溫和、謙遜的偽裝,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獵人鎖定目標後,那種冰冷、專注、且帶著一絲嗜血的興奮。
他沒有立刻打車,而是沿著路邊,慢慢地走著。金陵這座六朝古都,曆史的塵埃與現代的繁華交織在一起,高樓大廈的縫隙裡,總能看到一些古舊的牆磚和飛簷。
他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一座正在修複的古塔,目光變得無比銳利。
龍傲天,你以為你用鋼筋水泥,就能築起一座不倒的王國嗎?
你錯了。
這個國家,真正的根基,是埋藏在泥土之下的曆史,是流淌在血脈裡的傳承。
你動了不該動的東西。
陳默走到一個僻靜的公交站台後,從口袋裡拿出了那部黑色的加密手機。他沒有立刻聯係夜鶯。他先是通過政研室的內部渠道,用一個無關緊要的理由,查詢了省監察委員會的領導班子名單。
很快,一個名字跳入了他的眼簾。
林建城,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省監察委員會主任。
照片上的男人,五十歲出頭,麵容清瘦,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眼神銳利如鷹,嘴唇緊緊地抿著,天生就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肅殺之氣。
就是他了。
陳默將這個名字,以及他那張不苟言笑的臉,深深地刻在了腦子裡。
然後,他才點開了與夜鶯的加密對話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詢問龍傲天的資金流向或是犯罪網絡。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發出了一道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指令。
指令的內容,精準、簡短,卻又透著一股匪夷所思的意味。
【目標:金陵市盤龍山莊及其周邊區域。】
【任務:搜尋其在曆次建設、擴建工程中,所有關於破壞、掩埋、損毀曆史古跡、古代墓葬、明清建築遺址及未登記在冊的文物點的相關證據。】
【形式:包括但不限於工程圖紙、內部文件、知情人證言、前後對比照片、衛星地圖變更數據……】
【優先級:最高。】
信息發送成功。
陳默收起手機,抬頭望向盤龍山莊所在的方向。那裡,夕陽正緩緩落下,將半邊天都染成了血一般的紅色。
他知道,一場真正的風暴,即將在那片看似固若金湯的土地上,醞釀而成。
而他,就是那個召來風暴的人。
腦海中,人情賬本那古樸的書頁無風自動,飛速翻過。自從進入省城金陵府,他便察覺到,在這座龍盤虎踞的城市上空,代表著一省氣運的璀璨金光之中,始終纏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
這股黑氣,如附骨之疽,雖然微弱,卻堅韌無比,盤踞在金光的核心,不斷侵蝕著整座城市,乃至整個江東省的運勢。
他之前一直以為,這股黑氣的源頭,是龍傲天和他背後的黑惡勢力。
直到此刻,他才豁然開朗。
龍傲天,不過是這股黑氣在地麵上投下的一個猙獰的影子。真正的根源,是那個默許、縱容甚至與之為一體的保護傘——省政法委書記,周正龍!
一個執掌一省司法大權的省委常委,與黑惡勢力勾結,這本身就是對“法治”二字的巨大玷汙,是足以動搖一省根基的毒瘤。這才是那股黑氣的真正本體。
想要斬斷這股黑氣,靠他自己,一個從下麵借調上來的小角色,正麵硬撼,無異於螳臂當車。即便是加上丁文華和整個政研室,也最多隻能掀起一點浪花,根本無法傷其筋骨。
想要對付一個省委常委級彆的巨擘,就必須動用同等級彆,甚至更高級彆的力量。
而對付黑惡勢力與腐敗分子,最好的武器,從來都不是另一股勢力,而是黨紀國法本身。
林建城!
這個名字,在陳默的腦海中,如同洪鐘大呂,轟然作響。
省紀委書記,省監察委主任。
這兩個頭銜,本身就代表著黨內最鋒利的一把戒尺,和國家機器中最無情的一柄手術刀。
更重要的是蘇晴口中對他舅舅的評價——“古板”、“職業病”、“較真”、“因為古跡被毀而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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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在親人眼中的“缺點”,在陳默看來,卻是最寶貴的品質。
這說明林建城是一個有堅定信仰和政治潔癖的人。他不是一個純粹的政客,而是一個真正的衛道者。這種人,一旦認準了某件事是錯的,是違背了他心中原則的,他就會像一頭認死理的公牛,無論前麵是萬丈懸崖還是銅牆鐵壁,都會毫不猶豫地撞上去。
對付這種人,用利益去拉攏,用人情去疏通,都是下下策,甚至會引起他的反感和警惕。
唯一的辦法,就是給他一個他無法拒絕、且必須去做的理由。
而“龍傲天為搞開發,炸毀曆史古跡”,這件事,簡直就是為林建城量身定做的“投名狀”!
它完美地擊中了林建城所有的“痛點”:
第一,這是對曆史文脈的踐踏,觸及了他作為知識分子和高級乾部的文化底線。
第二,這背後必然牽扯到官商勾結和地方保護主義,觸及了他作為紀委書記的職業底線。
第三,這種無法無天的行為,是對黨紀國法的公然挑釁,觸及了他作為一名黨員的信仰底線。
陳默幾乎可以肯定,隻要自己能把一份詳實、無可辯駁的證據,放到林建城的辦公桌上,根本不需要自己多說一句話,這位鐵麵書記就會主動揮起他手中的利劍,掀起一場雷霆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