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完整的計劃,像一幅精密的建築藍圖,在他的腦中逐漸清晰。
第一步,造勢。
他不能自己去哭窮,說學校多可憐,政府多沒錢。那樣格調太低,而且會把財政局和市政府架在火上烤。他需要一個“第三方”,一個有公信力、有影響力的聲音,來把這個故事,講給全雲州的人聽。
第二步,搭台。
他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由頭,把所有關鍵人物都請到同一個場合。這個場合,不能太官方,否則會顯得像一場鴻門宴;也不能太隨意,否則會顯得不夠鄭重。
第三步,唱戲。
他需要一些特殊的“道具”,來確保台上的每一個人,都會按照他寫的劇本,念出他想要的台詞。
江澈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眸子裡,已經沒有了半分慵懶和疲憊,隻剩下一片算計之後的清明。
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沒有打給周源,也沒有打給任何一位政府官員。他翻開自己的私人電話本,找到了一個許久沒有聯係過的號碼。
電話“嘟”了幾聲後被接通,一個蒼老而溫和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喂,你好。”
“陳教授,您好,我是江澈。”
電話那頭,是雲州大學曆史係的榮休教授,陳望年。一位在雲州文化界德高望重、桃李滿天下的老學者。江澈在搞老城改造的時候,曾多次向他請教,相談甚歡。
“哦!是小江市長啊!”陳望年顯然還記得他,聲音裡透著一絲驚喜,“怎麼想起來給我這個老頭子打電話了?是不是又遇到什麼曆史難題了?”
“難題倒是有一個,但不是曆史方麵的。”江澈笑了笑,語氣放得十分輕鬆,“陳教授,我是想向您請教一個關於‘慈善’的問題。”
“慈善?”陳望年有些意外。
“是啊,”江澈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閒聊,“我今天去了一趟市裡的聾啞學校,感觸很深。我就在想,咱們雲州曆史上,有沒有那種鄉賢名流,捐資助學、造福鄉裡的傳統和佳話?”
陳望年一聽這個,立刻來了精神,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哎呀,那可太多了!咱們雲州自古文風昌盛,明清兩代,出過好幾位大商人,發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回家修橋、鋪路、建義學!最有名的,當屬清末的‘布業大王’李善堂,他一個人,就捐建了三所蒙學,讓多少窮人家的孩子有書念啊!他的那句‘積財於子孫,子孫未必能守;積德於鄉裡,福澤可延百年’,至今還在我們李氏宗祠的牌匾上掛著呢!”
江澈安靜地聽著,聽到“李氏宗祠”四個字時,眼中的光芒微微一閃。
“陳教授,您說的這些故事,太感人了。可惜啊,現在的年輕人,知道的恐怕不多了。”江澈故作惋惜地歎了口氣,“這麼寶貴的精神財富,要是能讓更多人知道,該多好。”
電話那頭的陳望年,立刻被勾起了共鳴,聲音也高了幾分:“是啊!誰說不是呢!現在的社會,都盯著錢看,這種古道熱腸,越來越少了!小江市長,你今天提的這個話頭好啊!我們應該大力宣傳宣傳!讓現在這些賺了大錢的企業家們,都跟老祖宗學學!”
江澈要的就是這句話。
“陳教授,我就是這麼想的。您是咱們雲州文化界的泰山北鬥,您要是能牽個頭,比如,在咱們市電視台的文化欄目,或者在《雲州日報》上,寫幾篇文章,搞一個‘雲州鄉賢慈善故事’的係列專題,那效果肯定不一樣。”江澈不著痕跡地把球踢了過去。
陳望年想都沒想,一口答應下來:“這個好!這個我義不容辭!我明天就聯係報社和電視台!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
“那就太感謝您了,陳教授。我代表那些孩子們,謝謝您。”
“謝我乾什麼,這是我該做的!”
掛了電話,江澈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第一步,成了。
可以預見,從明天開始,一股關於“慈善傳統”、“鄉賢責任”的輿論暖風,將在陳望年教授這位“意見領袖”的引領下,吹遍雲州的大街小巷。
當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種“為富須仁”的道德氛圍中時,他再搭台唱戲,就順理成章了。
江澈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雲州璀璨的夜景。車流像金色的河,在高樓的峽穀間靜靜流淌。
他看著這座城市,心中那個穿著海綿寶寶睡褲的小人,不知何時,已經爬上了那座由“困難”堆砌成的大山頂上。
小人沒有歡呼,隻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望遠鏡,望向了更遠的地方。
在那片黑暗的儘頭,似乎還有更高、更險峻的山峰,在等著他。
他收回目光,拿起外套,關掉了辦公室的燈。
該下班了。
明天,還有一場好戲,等著他去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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