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王二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在院子裡焦躁地來回踱步,不時地朝著大門口的方向張望。
江澈沒有動,他在等。
等另一條大魚。
大約十五分鐘後,一輛黑色的帕薩特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到了民政辦大門外,車燈沒開,在夜色中像個幽靈。
車門打開,一個矮胖的身影敏捷地鑽了出來,正是民政辦主任,劉富貴。
他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臉上沒有了平日裡的彌勒佛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沉和狠厲。
“怎麼回事!”劉富貴一進院子,就壓著嗓子低吼。
“我他媽哪知道!”王二快哭了,“我睡得好好的,就聽見後麵有動靜,出來一看就這樣了!”
劉富貴沒有再理他,而是快步走到倉庫前,親自檢查了一遍門鎖,又繞到後麵看了看那個破洞。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神裡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
“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劉富貴沉聲問道。
“除了那個姓張的倔老頭,還能有誰?”王二脫口而出。
“他?”劉富貴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隨即又搖了搖頭,“他一個快死的糟老頭子,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腦子。”
兩人站在院子中央,像兩隻熱鍋上的螞蟻,壓低聲音激烈地討論著,猜測著各種可能,卻始終沒有一個頭緒。
黑暗中,江澈知道,時機到了。
他悄悄地退出了那片荒地,騎上小電驢,繞了半個鎮子,來到一處偏僻的街角。這裡有一個早已被時代淘汰的ic卡電話亭。
他走進去,關上門,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電話卡,插了進去。
他先撥通了王二家超市的座機電話。
“嘟……嘟……”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一個睡意朦朧的女聲傳來,是王二的老婆。
“喂?誰啊?大半夜的!”
江澈捏著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沙啞而急促,像一個焦急的通風報信者。
“是王二家嗎?我是他朋友!你趕緊給他打個電話!他出大事了!”
“什麼?出什麼事了?”女人的聲音瞬間清醒了。
“他在民政辦那邊,好像是倉庫裡的救災物資出了問題,他姐夫劉富貴也來了!聽那意思,是想讓你家王二把所有事都扛下來!你快讓他長點心眼,彆傻乎乎地給彆人當了替罪羊還不知道!”
說完,江澈不等對方反應,“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他能想象得到,電話那頭的女人,此刻會是何等的驚慌失措,而這份驚慌,會立刻一字不差地傳遞給王二。
一顆懷疑和背叛的種子,已經被他親手種下。
接著,江澈沒有停歇,他迅速按下了第二個號碼。
這個號碼,不是打給鎮長,也不是打給書記。那些大領導,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匿名電話。
他打給了民政辦副主任,馬向東。
這個馬向東,江澈上一世就有所耳聞。一個業務能力不錯的老實人,在民政辦乾了快二十年,就因為為人正直,不懂溜須拍馬,一直被劉富貴死死地壓在副主任的位置上,動彈不得。據說他連申請一套單位的周轉房,都被劉富貴以“不符合條件”為由卡了好幾年。
他對劉富貴的怨念,早已深入骨髓,他缺的,隻是一個機會。
電話接通了。
“喂?哪位?”一個中年男人謹慎的聲音傳來。
江澈用同樣的沙啞聲音,語速飛快地說道:“馬主任嗎?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想把你頭上的‘副’字去掉,現在就去單位後院的倉庫看看。”
“什麼意思?”馬向東的聲音明顯一愣。
“劉富貴和他小舅子王二,現在就在倉庫那邊,鬼鬼祟祟的。我剛聽見他們說什麼‘救災物資’被偷了,要趕緊把賬做平。馬主任,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要是等他們把屁股擦乾淨了,你這輩子就等著在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休吧!”
江澈說完,再次果斷地掛了電話,拔出電話卡,迅速離開了電話亭。
他知道,馬向東一定會去。
這種被壓抑了十幾年、臨近退休的怨氣,一旦被點燃,所爆發出的能量,足以燒毀一切!
江澈騎著車,回到了民政辦附近的一處高地,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民政辦院子裡的一切,而他又完美地隱藏在黑暗中。
他像一個導演,布置好了舞台,安排好了演員,現在,隻等大戲開場。
果然,不出五分鐘,王二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聽著聽著,臉色就變了,從慌亂變成了震驚,再到憤怒。他看向劉富貴的眼神,也多了一絲懷疑和警惕。
而另一邊,又過了不到十分鐘,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民政辦小樓的側門溜了出來,正是副主任馬向東。
他沒有直接走向院子中央的劉富貴和王二,而是先繞到倉庫後麵,看到了那個破洞,臉上露出了然又決絕的神情。
三方勢力,各懷鬼胎,齊聚一堂。
一出好戲,即將上演。
江澈靠在牆上,點燃了一支煙,深吸一口。
他知道,劉富貴的末日,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就在這時,遠處,又一束刺眼的車燈劃破了夜空,徑直朝著民政辦的方向駛來。
那不是劉富貴的帕薩特,也不是警車。
江澈眯起眼睛,看清了那輛車的輪廓。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那是鎮長李衛國的專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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