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富貴被帶走的風波,像投入池塘的石子,漣漪蕩漾了幾天,便漸漸平息。青龍鎮政府大院恢複了往日的寧靜,仿佛那顆盤踞多年的毒瘤,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膿包,擠掉了,也就沒事了。
對江澈而言,生活更是前所未有的愜意。
【辦公室神級偽裝術】這個被動技能,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摸魚神器。他發現,隻要自己不想,就真的沒人會注意到他。
辦公室主任陳光明路過他座位,想交代個寫材料的活,話到嘴邊,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旁邊正在奮筆疾書的小李,仿佛江澈的座位上籠罩著一層光學迷彩。
同事們在茶水間八卦,聊到民政辦的案子,有人想問問同在黨政辦的江澈有沒有內幕消息,可一轉身,目光掃過江澈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要問什麼,最後隻能撓撓頭走開。
江澈就像一滴水,完美地融入了辦公室這片海洋。他坐在角落裡,捧著那隻萬年不變的保溫杯,時而看看窗外的雲,時而對著電腦屏幕發呆,思緒早已飄到了九霄雲外。
他甚至開始規劃自己未來三十年的摸魚生涯。上午喝茶看報,下午打盹睡覺,傍晚準點下班,回家逗貓遛狗。完美。
就在江澈神遊天外,暢想著退休生活時,一陣喧鬨聲從樓下傳來,打破了大院的寧靜。
“咚咚鏘!咚咚鏘!”
是鑼鼓聲。雖然敲得不太專業,但勝在響亮,透著一股子質樸的熱鬨勁兒。
辦公室裡的人紛紛被吸引,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往窗外看。
“怎麼回事?誰家結婚把隊伍領到政府大院來了?”
“不像,你看,那不是張老頭嗎?”
江澈也懶洋洋地抬起眼皮,朝樓下瞥了一眼。隻見大院中央,一身筆挺舊軍裝的張國棟,胸前戴著幾枚褪色的功勳章,精神矍鑠地站著。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同樣上了年紀的老夥計,其中一人手裡正敲著一麵小鑼。
而在張國棟手裡,則捧著一卷鮮豔的紅色物體。
江澈的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趕緊收回目光,默默地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心裡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樓下的動靜很快驚動了辦公樓裡的人。黨政辦主任陳光明作為辦公室的負責人,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帶著兩個年輕乾事快步走了下去。
“張老,您這是……”陳光明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笑容,客氣地問道。
張國棟看到他,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大院:“陳主任!我今天來,是來送錦旗的!我的問題,政府給解決了!一分不少,全都補發給我了!我代表我們這些退伍老兵,來感謝組織,感謝政府!”
說著,他將手中的紅色卷軸“嘩啦”一下展開。
那是一麵金絲絨的錦旗,紅底黃字,做得極為考究。上麵繡著兩行遒勁有力的大字:
“一心為民,公正無私;老兵靠山,恩深義重。”
落款是:“贈:青龍鎮黨政辦公室”。
陳光明一看,臉上的笑容頓時真誠了幾分。這可是實打實的榮譽,掛在辦公室裡,多有麵子。他連忙上前,準備接過錦旗:“張老,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為人民服務嘛!”
“哎,等等!”張國棟卻手一縮,沒讓他接。
老兵的臉上帶著一股軍人特有的執拗,他環視了一圈圍觀的眾人,大聲說道:“陳主任,這錦旗是送給黨政辦的沒錯,但我主要得感謝一個人!要不是他,我這把老骨頭現在可能還在市裡瞎撞呢!”
圍觀的人群裡發出一陣竊竊私語。
“誰啊?黨政辦誰這麼大本事?”
“不知道啊,沒聽說誰去管這事了啊。”
陳光明也愣住了,他努力回憶了一下,黨政辦上下,似乎沒人直接經手過張國棟的案子。
張國棟可不管彆人怎麼想,他繼續用他那大嗓門描述著:“就是那個年輕人!個子高高的,長得白白淨淨,說話慢條斯理,但句句都在理上!那天我準備去市裡,就是他,在巷子口攔住我,給我講了個水泥廠朋友的故事,把我給點醒了!”
水泥廠朋友?
這個關鍵詞一出來,黨政辦的幾個同事臉色開始變得古怪起來。他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辦公室的某個角落。
那個角落裡,江澈正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完了。芭比q了。這個張老頭,怎麼什麼都往外說啊!
他內心的哀嚎還沒結束,張國棟銳利的目光已經穿透人群,精準地鎖定了他。
“對!就是他!那個端著茶杯的小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