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縣,一個被時光遺忘在角落裡的小城。
當林曉從高鐵站走出來,坐上那輛車漆斑駁、座椅套發黃的出租車時,一股混雜著塵土與植物腐敗氣息的熟悉味道,穿過車窗的縫隙,鑽入鼻腔。
這味道,是她童年記憶的底色。
司機是個話癆,從後視鏡裡打量著這個氣質與小縣城格格不入的女人,自顧自地打開了話匣子:“姑娘,回鄉探親啊?看你這打扮,是在省城那種大地方工作的吧?”
林曉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低矮的樓房和雜亂的店鋪招牌,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她的目光像一台冷靜的掃描儀,記錄著這座小城二十年來的變化。路變寬了,樓長高了,但那股子彌漫在空氣裡的滯重感,一如往昔。這裡的時間,仿佛流淌得比彆處更慢。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封加密郵件。私人偵探的效率很高,郵件裡是關於王誌強老宅的詳細報告。
王家村,位於縣城以西三十公裡。王誌強的父母早已過世,老宅常年無人居住,院牆半塌,早已荒廢。附件裡還有幾張照片,照片上,院子裡雜草叢生,屋門上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鎖,一副破敗景象。
報告裡特意提到,院中確實有一口老井,多年前就已乾涸,被村民們當成垃圾坑,丟了不少雜物。
“師傅,去王家村。”林曉報出地址。
司機愣了一下,透過後視鏡又看了她一眼:“王家村?那地方偏得很,路也不好走。姑娘,你去那兒乾啥?”
“有點私事。”林曉的回答言簡意賅,關上了話匣子。
車子在坑窪不平的鄉間公路上顛簸,窗外的景色從樓房變成了無儘的田野。林曉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但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荒廢的老宅,乾涸的枯井,堆滿的垃圾。
這些信息在她腦中構建出一幅畫麵。那個神秘人提供的情報,正在被一一印證。但這也意味著,想從一口被當成垃圾坑的井裡找出一樣東西,無異於大海撈針。
一個小時後,出租車停在了王家村的村口。林曉付了錢,獨自一人背著一個半人高的戶外裝備包,走進了這個寂靜的村莊。
現在是下午,村裡沒什麼人,隻有幾條土狗懶洋洋地趴在牆根下曬太陽,看見生人,也隻是抬了抬眼皮,懶得吠叫。
她按照偵探給的地圖,很輕易就找到了王家的老宅。和照片上一樣,頹敗、死寂,院牆的豁口大得能開進一輛三輪車。
林曉沒有貿然進去。她繞著宅子走了一圈,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個典型的農村院落,鄰裡之間離得很近。白天進去,動靜太大,容易引人注意。
她退回村口,在一家小賣部裡買了些水和麵包,然後找了個僻靜的山坡,靜靜地等待黑夜的降臨。
當最後一抹晚霞被遠山吞沒,整個村莊都陷入了濃稠的黑暗之中時,林曉才再次起身,像一隻矯健的夜貓,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王家老宅。
院子裡的雜草有一人多高,腳踩在枯枝敗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在這死寂的環境裡顯得格外刺耳。空氣中飄著一股黴爛的氣味。
她沒有開手電,借著微弱的星光,摸索著找到了那口井。
井口被幾塊腐朽的木板虛掩著,周圍堆滿了各種廢棄物。她移開木板,一股混合著泥土和腐爛物的複雜氣味撲麵而來。
她打開頭戴式的探燈,向井下照去。
光柱刺破黑暗,井不深,大概五六米的樣子,底下果然堆積了厚厚一層垃圾,塑料袋、破碗、爛木頭,甚至還有一隻破了的籃球。
林曉從裝備包裡取出一副手套戴上,然後熟練地將一捆登山繩的一頭固定在旁邊一棵老槐樹上,另一頭扔進了井裡。
她沒有絲毫猶豫,抓著繩子,雙腳蹬著井壁,一點點地向下滑去。
井底的空氣更加汙濁,令人作嘔。林曉屏住呼吸,開始徒手清理那些垃圾。這是一個肮臟且枯燥的工作,但她的動作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白皙的手上沾滿了汙泥。
就在她快要將那層垃圾清理乾淨,心也一點點沉下去的時候,她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而堅硬的物體。
不是石頭,也不是磚塊。那是一種金屬的質感。
林曉的心臟猛地一跳。她用儘全身力氣,將壓在上麵的雜物扒開,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方形鐵盒子,出現在眼前。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