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回答,滴水不漏,標準得可以寫進教科書。既表明了政治站位,又完美地把自己從事件本身摘了出去。
周國華盯著他看了幾秒,最終還是擺了擺手:“去吧。”
江澈轉身離開,輕輕帶上了門。
辦公室裡,周國華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他拿起那份關於王誌強被省紀委帶走調查的內部通報,又看了看剛剛的通話記錄,腦海裡,無數的線索碎片正在飛速地拚接、重組。
與此同時,省城。
林曉獨自一人坐在省高級人民法院門口的台階上。她沒有進去聽判,宣判的結果,她的同事早已第一時間通過電話告訴了她。
她隻是想在這裡坐一會兒。
秋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驅散了清晨的涼意。法院門口人來人往,律師、當事人、法警,行色匆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同的故事。
二十年前,也是在這樣一個秋天,六歲的她,就是在這裡,看著父親戴著手銬,被押上囚車。她哭喊著追趕,卻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石階上。
從那天起,她的人生,就隻剩下了一個目標。
她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
“爸,是我。”林曉的聲音有些發緊。
“嗯……曉曉啊,今天……是不是就出結果了?”林國…國棟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
林曉沒有直接回答,她抬起頭,看著法院大樓頂上那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國徽,眼眶瞬間就紅了。她用儘全身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爸,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我們贏了。”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死一般的沉默。林曉能聽到父親粗重的、壓抑的呼吸聲,像一頭受傷多年的老獸,在自己的洞穴裡,獨自舔舐著傷口。
許久,電話裡才傳來一聲微弱的、仿佛用儘了畢生力氣的回應。
“……好。”
隻有一個字。
但林曉知道,這個字裡,包含了多少的辛酸、委屈、痛苦和釋放。
她掛斷電話,將臉埋在雙膝之間,肩膀開始無法抑製地聳動。陽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二十年的時光,在這一刻,仿佛都濃縮進了這無聲的哭泣裡。
青陽縣,一處破舊的老式居民樓裡。
林國棟慢慢放下手中的電話。他花白的頭發亂蓬蓬的,臉上布滿了溝壑般的皺紋。歲月和冤屈,早已將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鄉鎮乾部,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乾瘦老頭。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台上,幾盆花草養得很好,綠意盎然。這是他這些年唯一的慰藉。
窗外,幾個孩子正在追逐打鬨,笑聲清脆。不遠處,小區的宣傳欄上,張貼著一張紅色的海報,上麵寫著“公正、法治”。
林國棟看著那幾個字,看了很久很久。
他的眼睛漸漸模糊了,渾濁的老淚順著臉上的皺紋,一滴一滴,落在了窗台的泥土裡。
遲到了二十年的正義,終究還是來了。
而縣委大院裡,江澈已經起草好了那份內部通報。他反複檢查了幾遍,確認用詞穩妥,毫無破綻,這才打印出來,準備送給周國華審閱。
他端著水杯,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那幾棵落儘了葉子的梧桐樹,伸了個懶腰。
“總算解決了一件大事,可以安安穩穩地摸幾天魚了。”他心滿意足地想。
然而,他並不知道,在他身後,書記辦公室裡,周國華正看著那份來自省裡的案情通報,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通報裡,詳細描述了省紀委專案組是如何根據“群眾實名舉報”提供的“關鍵性新證據”,迅速突破案件的。
周國華的目光,落在了“關鍵性新證據”這幾個字上。
他聯想到了林曉的律師身份,聯想到了王誌強的倒台,再聯想到了自己身邊這個看似慵懶無害,實則深不可測的新秘書……
一個大膽得讓他自己都心驚的念頭,在他心中,如同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這隻在幕後精準推動著一切的、看不見的手,會不會……就是他?
周國華的目光,不自覺地穿過辦公室的門,落在了外麵那個正悠閒喝茶的年輕人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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