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一個深夜的電話,一場輿論的豪賭!
電話那頭,李建軍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被人從夢中吵醒的不耐。
“喂,哪位?大半夜的。”
“李主任,是我,江澈。”
江澈的聲音不高,卻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李建軍所有的火氣和睡意。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在摸索著坐起來。
“江……江顧問?”李建軍的聲音一下子清醒了,甚至帶上了一絲受寵若驚的意味,“您好您好!這麼晚了,您有什麼指示?”
指示?江澈心裡自嘲。我唯一的指示就是想讓你們都彆來煩我。
“指示談不上,李主任,是我冒昧打擾了。”江澈的語氣放得很平,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這不是馬上要去省裡了嘛,正在整理手頭的一些工作資料,準備做交接。無意中翻到點東西,覺得有點意思,不知道你們新聞部感不感興趣。”
李建軍的職業本能立刻被調動了起來。能讓這位新晉的政治紅人、省領導眼中的“香餑餑”,在深夜親自打電話過來的“有意思的東西”,那能簡單得了嗎?
“您說您說!我們洗耳恭聽!”李建“軍”恨不得把耳朵貼在聽筒上。
“也談不上什麼大事。”江澈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今天晚飯吃了什麼,“就是一份八年前的縣政府工作報告附件,裡麵提到了一個叫‘雲頂村’的地方,李主任聽說過嗎?”
“雲頂村?”李建軍在腦子裡飛速搜索,一片空白。一個連他這個搞了二十年本地新聞的老油條都沒聽過的村子,可見其偏僻程度。
“嗯,在三縣交界的大山裡,現在隻剩下十幾戶留守老人了。”江澈的聲音裡,恰到好處地融入了一絲感歎,“通往外麵的,隻有一座清朝留下來的索橋。八年前,縣裡就開會決定要給他們修座新橋,會議紀要都還在,隻是……項目一直沒落地。”
他停頓了一下,給李建軍留出消化的時間,然後用一種近乎自言自語的口吻,緩緩說道:“我馬上就要走了,再管這些事也不合適。就是覺得,十幾戶老人,一座危橋,一個被遺忘了八年的承諾……這個故事,如果就這麼繼續塵封在檔案櫃裡,有點可惜了。”
可惜了。
這兩個字,像一把精準的鑰匙,瞬間打開了李建軍腦子裡所有關於“新聞價值”的鎖。
他幾乎能看到明日的頭條標題了——《最後的守望:被遺忘在雲頂的十幾位老人》、《一座危橋,一個長達八年的承諾》、《即將離任的希望之星,心中最深的牽掛》!
這故事裡有弱勢群體,有政府承諾,有潛在的危險,還有江澈這個頂級的話題人物作為引子。這哪裡是“有點意思”,這簡直是一座新聞的富礦!
“江顧問,您的意思是……”李建軍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他怕自己會錯了意。
“我沒什麼意思。”江澈立刻撇清關係,這正是他要的效果,“我就是個檔案的搬運工,給李主任你提供個新聞線索。你們是專業的,有沒有報道價值,怎麼報道,那是你們業務範疇內的事。我馬上就是外人了,不便插手。”
“明白!明白!”李建軍連聲應道,心裡對江澈的敬佩又上了一個台階。
瞧瞧人家這水平!把刀遞到你手裡,教你怎麼捅,末了還告訴你這事跟他沒關係。這已經不是權謀了,這是藝術!
“相關的檔案,應該在交通局和扶貧辦都有存檔。八年前的會議紀要,是關鍵。”江澈又“不經意”地補充了一句,像是善意的提醒。
“謝謝江顧問!太感謝您提供的線索了!”
“客氣了,李主任。那不打擾你休息了。”
掛掉電話,江澈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感覺身體裡緊繃的弦,鬆開了一絲。
他已經把火種丟出去了。接下來,就看李建軍有沒有膽子,敢把這把火點起來了。
而電話的另一頭,李建軍早已毫無睡意。他“啪”地一聲按亮了床頭燈,從煙盒裡抖出一根煙點上,在繚繞的煙霧中,雙眼放光。
賭了!
他知道這事兒燙手,涉及到好幾個部門的陳年舊賬,搞不好就要得罪人。但收益同樣巨大。一方麵是新聞本身的轟動效應,另一方麵,這是賣給江澈一個天大的人情。這位爺馬上就要去省委辦公廳了,今天他送出去的這個人情,來日的回報不可估量。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
縣電視台新聞部的王牌欄目《民生聚焦》的采編室裡,李建軍正對著手下最得力的記者,一個剛畢業兩年、充滿新聞理想的年輕姑娘林曉,麵授機宜。
“……記住,我們不是去問責,是去‘了解情況’。態度要謙和,問題要客觀。把兩個部門的說法都錄下來,原汁原味,一個字都不要剪。”李建軍把一份連夜整理的采訪提綱遞給林曉,最後叮囑道,“你是去尋找一個被遺忘的故事,不是去當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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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主任,我明白!”林曉握著提綱,眼睛裡閃爍著光芒,像一個即將奔赴戰場的女戰士。
上午九點,縣交通局。
分管規劃的錢副局長,熱情地接待了林曉一行。他聽說是電視台的采訪,臉上堆滿了笑容,對自己任期內的“村村通”工程業績如數家珍。
氣氛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