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華讓他為這座橋“負責到底”。
這意味著,隻要這座橋一天沒修完,他江澈就始終掛著一個“書記特派員”的身份。錢保國和孫大海就算恨他入骨,在項目上也不敢有絲毫懈怠和貓膩,甚至還得反過來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生怕他回周國華那裡告狀。
這麼一想,這口黑鍋,似乎……也不是那麼難咽。
至少在橋修好之前,他多了一張免死金牌。
想通了這一層,江澈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些許。他把文件夾重新合上,鄭重地放進了自己的行李箱裡。
……
第二天一早,江澈拉著行李箱,走出了這棟他住了沒多久的宿舍樓。
天色微亮,空氣清冽。他沒有驚動任何人,獨自一人走向火車站。
他喜歡這種悄無聲息的離彆。
青陽縣的火車站很小,站台上空空蕩蕩,隻有幾個早起趕路的旅客,在晨風中縮著脖子。
江澈找到了自己的車廂位置,正準備上車,身後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
“江科長。”
他回頭,看到周書記的司機,小劉,正快步向他走來。小劉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布袋,看起來沉甸甸的。
“劉哥,你怎麼來了?”江澈有些意外。
“書記讓我來送送你。”小劉把布袋遞過來,憨厚地笑了笑,“書記說,你走得急,也沒給你辦個送行宴。這些是縣裡自己產的茶葉和山貨,不值錢,就是一份心意。”
江澈接過袋子,入手很沉。
“書記還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小劉又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子。
江澈打開,裡麵靜靜地躺著一支派克鋼筆,黑色的筆身在晨光下泛著沉穩的光澤。
“書記說,”小劉複述著周國華的話,語氣裡帶著一絲敬佩,“你這支筆,以後要寫的,就不隻是文件材料了。到了省城,好好乾。”
江澈握著那支筆,感覺比昨天的文件夾還要重。
周國華這是在告訴他,彆忘了你還欠著青陽縣一座橋。
“替我謝謝書記。”江澈把鋼筆收好,鄭重地說道。
“一定帶到。”小劉點點頭,看了一眼即將啟動的火車,“江科長,快上車吧,一路順風。”
江澈點點頭,拉著行李箱踏上了車廂。
火車緩緩開動,窗外的站台向後退去。小劉站在原地,一直朝他揮著手,直到變成一個小黑點。
江澈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車廂裡人不多,很安靜。他靠在窗邊,看著外麵飛速掠過的田野和村莊,心裡五味雜陳。
他以為自己的離開,會像一片落葉,悄無聲息。沒想到,最後還是在這潭水裡,砸出了這麼大的浪花。
就在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掏出來,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