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臉上的笑容,僵得像一尊劣質的蠟像。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嘴角肌肉的輕微抽搐。
腦海裡,那尖銳的【摸魚雷達】警報聲,還在不知疲倦地循環播放,像是在為他即將到來的悲慘職場生涯,奏響一曲哀樂。
【審判之座】。
這名字,充滿了後現代主義的解構和現實主義的殘酷。
係統界麵上,那血紅色的分析文字,像一行行泣血的遺言,清晰地展示了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三位前輩,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職業生涯的終點。
兩人因“工作態度不積極”被調離,一人因壓力過大主動辭職。
江澈幾乎能腦補出那悲慘的畫麵:一位前輩可能隻是伸了個懶腰,就被窗戶後麵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判定為“精神懈怠”;另一位前輩可能隻是多看了兩眼窗外的雲,就被定義為“思想拋錨”;最後那位辭職的,怕不是連做夢都在被主任陳森林的目光審視,最終精神崩潰。
而現在,這個通往地獄的單程座位,正虛位以待,等著他江澈的名字烙印上去。
“小江?怎麼了?不滿意?”副處長王翰見江澈遲遲沒有動作,臉上客氣的笑容淡了些許,眼神裡多了一絲探究。
省委辦公廳是什麼地方?全省的中樞神經。綜合一處更是核心中的核心,號稱“筆杆子軍團”,裡麵的每一個人,都是從全省各地遴選上來的精英。
能進來的人,要麼背景深厚,要麼才華橫溢。但無論哪一種,都得先學會一個字:熬。
在這裡,讓你坐哪,你就得坐哪。第一天就挑三揀四,那是大忌。
王翰見過太多自命不凡的年輕人,一進來就眼高於頂,最後都在這台巨大的文書機器裡,被磨平了棱角,甚至被碾得粉碎。
眼前這個江澈,是青陽縣周國華書記親自推薦上來的,據說筆杆子功夫了得。可如果是個刺頭,那再好的筆杆子,也得先掰斷了再說。
“沒有沒有!”江澈瞬間回過神,臉上立刻切換成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甚至帶上了幾分恰到好處的激動。
他的大腦在零點一秒內,已經完成了堪比超級計算機的運算。
直接拒絕?不行,那是找死。
找借口?說光線刺眼?說網線不好?太低級,分分鐘被識破。
他必須找到一個完美的、無懈可擊的、甚至能讓對方為之讚歎的理由。一個聽起來像是為了拚命“卷”,實則是為了安心“躺”的理由。
有了!
江澈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整個辦公室。
這裡像一個高速運轉的蜂巢,每個人都像是工蜂,埋首於自己的格子間,彼此之間幾乎沒有交流,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而高效的沉默。
他的計劃,瞬間成型。
“王處,您太客氣了!”江澈的語氣裡充滿了真誠,“我怎麼會不滿意呢!這個位置太好了!靠窗,又在角落,這麼安靜,絕對是靜下心來寫材料的絕佳寶地!領導能把這麼好的位置留給我一個新人,我……我真是感激不儘!”
他先是一通狂吹,把這個“審判之座”誇成了一朵花。
王翰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這小子,還算上道。
然而,江澈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惱”和“憂慮”。
“不過,王處,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
“我剛從縣裡上來,對省裡的工作流程、公文規範,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兩眼一抹黑。我怕自己一個人坐在這個角落裡,閉門造車,萬一領會錯了精神,寫出來的東西不符合要求,那不光是耽誤我自己的事,更是拖了全處的後腿啊!”
他的表情變得無比懇切,眼神裡閃爍著一個新人對未知的惶恐和對集體的責任感。
“所以……所以我想,能不能暫時不坐這個‘風水寶地’?”江澈小心翼翼地措辭,“您看,能不能在中間那些辦公桌,隨便給我找個臨時位置擠一擠?我想離各位前輩老師近一點。這樣,但凡有不懂的,我能立刻請教。大家平時討論工作,我也能在旁邊聽著學著,耳濡目染,這樣才能用最快的速度上手,儘早為處裡分憂!”
一番話說完,江澈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動了。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這是一種舍棄安逸、主動擁抱挑戰的奉獻精神!是一種不計個人得失、一心融入集體的團隊精神!
他把一個想要躲避監視的摸魚行為,完美地包裝成了一個新人積極求教、渴望進步的勵誌故事。
辦公室裡有那麼一瞬間的安靜,幾個離得近的“老同誌”,都從電腦屏幕前抬起了頭,有些詫異地看向這個新來的年輕人。
王翰徹底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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