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空氣,在張小雅那聲夾雜著恐懼的耳語之後,變得粘稠起來。
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空調的冷氣、打印機的墨粉味、和每個人心照不宣的緊張,都攪和成了一團漿糊。
江澈站在原地,沒有立刻回頭。
他背對著張小雅,目光依舊落在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辦公桌上。但他的整個後背,卻像張開了一張無形的網,敏銳地捕捉著辦公室裡每一絲微小的變化。
鍵盤聲停了。
不是剛才那種突兀的靜止,而是一種更詭異的、帶著遲疑的、此起彼伏的稀落。像是一場暴雨過後,屋簷上殘存的、不甘心的雨滴。
王翰的簽名。
每天都能看到。
這兩個信息,像兩顆燒紅的鐵釘,穿過江澈的耳膜,狠狠釘進了他的大腦皮層。
他剛剛費儘心機,連蒙帶騙地給自己綁來一個“總顧問”,一個他以為可以用來當擋箭牌和狐假虎威的靠山。結果,這個靠山,轉眼就可能是一座即將把他活埋的火山。
這是何等的諷刺。
他甚至能感覺到,不遠處,副處長王翰那道看似不經意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後背上。那目光裡,還帶著剛才被自己那番“畫餅”演講所激起的、尚未完全褪去的欣賞和讚許。
而現在,這欣賞的背後,藏著的是什麼?
是一個老狐狸看著獵物掉進陷阱的得意,還是一個同謀者對自己這個攪局者的警惕?
江澈的腦海裡,那冰冷的係統界麵一閃而過。
【失敗懲罰:激活永久性負麵光環——【團隊黑洞】。您,將成為團隊唯一的牛馬。】
他感覺自己的脖頸後麵,已經幻痛般地感受到了牛軛的冰涼觸感。
不能慌。
他對自己說。
他緩緩轉過身,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或凝重,反而帶著一種老師檢查學生作業時,發現亮點的欣慰表情。
他走到張小雅身邊,女孩正像一隻受驚的鵪鶉,死死地捏著那兩份文件,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江澈沒有說話,隻是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從她僵硬的手指裡,將那兩份文件抽了出來。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取一件易碎的瓷器。
一份,是三年前省社保局對信訪問題的回複函。
另一份,是兩年前省國資委出具的情況說明。
兩份文件,來自不同的部門,相隔一年,但末尾經辦人落款處那龍飛鳳舞的簽名,確實如出一轍。尤其是最後一個字收尾時,那個向左下方回旋的、帶著一點刻意瀟灑的圈,像一個獨特的烙印。
江澈的目光隻停留了一秒,便移開了。
他將兩份文件疊好,輕輕放在桌麵上,然後抬手,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麵,發出“篤篤”兩聲輕響。
“很好。”
他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辦公室裡那些細碎的雜音。
“你已經開始發現問題了。這就是我讓你做的,把所有看似無關的東西聯係起來,尋找其中的規律。”
他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張小雅抬起頭,那雙兔子一樣又紅又腫的眼睛裡,寫滿了恐懼和不解。她不明白,江科長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
“可是……這個簽名……”她還想說什麼。
“我知道。”江澈打斷了她,他微微俯下身,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我。你隻需要繼續做你的事,把所有你覺得‘特彆’的簽名,都用黃色的便簽紙標記出來,然後,忘了它。”
說完,他直起身,臉上恢複了那副溫和的、鼓勵的表情。
“繼續吧,我們的‘作戰指揮室’,需要先把彈藥庫整理清楚。”
他拍了拍那座文件山,然後轉身,邁著從容的步伐,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讓辦公室裡所有豎著耳朵的“觀眾”都感到了困惑。
看江澈的反應,似乎張小雅的發現,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非但沒有驚慌,反而像是對新兵的表現頗為滿意。
這新來的江科長,到底是什麼來頭?他的底氣,來自哪裡?
幾道複雜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窗邊那個背對著眾人的身影——副處長,王翰。
王翰依舊保持著遠眺的姿態,但那握著保溫杯的手,卻不自覺地緊了緊。
江澈回到自己的座位,往椅子上一靠,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他看似放鬆,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後背,已經被一層細密的冷汗浸濕。
他不敢去看王翰。
他怕自己一個眼神的交彙,就會暴露內心的驚濤駭浪。
是王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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