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屬於另一個人。
趙林睜開眼,眼神已經變得銳利如鷹。他重新拿起報告,手指快速翻動,直接跳到了他最關心的部分——政策建議和問題定性。
就在這時,一個誇張到刺眼的數據,像一根針,狠狠紮進了他的瞳孔。
“……經初步勘測,棚戶區內約有百分之七十的房屋存在不同程度的結構性安全隱患,其中百分之三十的房屋已達到危房標準,隨時可能發生坍塌。”
百分之三十的危房!
趙林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個數據太嚇人了。在官場,數字從來都不隻是數字,它代表著責任,代表著後果。一個棚戶區百分之三十的房子是危房,這是什麼概念?這是足以讓分管城建的副市長都坐立不安的定時炸彈!
一個成熟的乾部,在沒有拿到權威機構鑒定報告之前,絕不會在正式報告裡寫下如此絕對、如此誇張的定性。這已經不是膽子大,這是沒有政治頭腦。
蘇晨會這麼寫嗎?趙林不確定。年輕人有衝勁,看到民間疾苦,一時激憤,寫出這樣的話,有可能。
但吳宇呢?他自詡“經驗豐富”,剛剛還說蘇晨“把握不準”,他會看不出這個數據背後隱藏的巨大風險?他既然“潤色”了報告,為什麼會把這顆最容易引爆的雷,堂而皇之地留在這裡?
趙林的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他的手指,在那行字上輕輕敲了敲,目光如探照燈一般,仔仔細細地在那一頁上來回掃視。
然後,他看到了。
就在那行驚心動魄的數據旁邊,緊貼著頁邊的位置,有一行用小八號宋體標注的備注。
那行字太小了,小到幾乎與紙張的紋路融為一體,小到如果不是他心存疑竇,刻意尋找,一眼掃過去絕對會忽略。
趙林眯起眼睛,將報告湊近了台燈,一字一頓地讀了出來。
【此數據經吳宇同誌反複核實確認,特此注明。】
寂靜。
辦公室裡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掛鐘的“哢噠”聲,仿佛也消失了。
趙林的動作,在這一刻完全凝固。他保持著前傾的姿勢,臉上那副價值不菲的老花鏡,折射著台燈的光,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足足過了十幾秒。
他緩緩地,緩緩地將報告放回桌麵,身體重新靠回寬大的椅背。
一聲輕微的,近乎於歎息的笑聲,從他的喉嚨裡逸出。
他全明白了。
這一瞬間,所有的線索都串聯了起來。
這份報告,是蘇晨寫的。那些詳實的證據,是蘇晨冒著風險,一步一個腳印跑出來的。這個年輕人,用他的真誠和勇氣,贏得了那些走投無路的居民的信任,彙聚了這股足以撼動山嶽的“眾願”之力。
而吳宇,這個自作聰明的年輕人,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將這份天大的功勞據為己有。他修改了封麵,調整了格式,將這件彆人用血汗織成的錦袍,理所當然地穿在了自己身上。
最可笑的是,他甚至沒有發現,這件錦袍的下擺,縫著一根致命的引線。
那個誇張的數據,是蘇晨故意留下的破綻。
而這行小到幾乎看不見的備注,就是蘇晨布下的,那個最精妙、最惡毒的陷阱。
它像一麵鏡子,將吳宇的貪婪、愚蠢和狂妄,照得一清二楚。他不僅搶了功,還主動為報告裡最大的那顆雷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生怕彆人不知道這雷是他埋的。
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這已經不是蝕把米了。這是抱著一顆炸彈,興高采烈地衝進了彈藥庫。
趙林的眼神變得無比複雜,有對蘇晨心計的驚歎,有對吳宇愚蠢的鄙夷,更多的,是一種看穿了一場精彩好戲的玩味。
他拿起桌上的那杯早已涼透的茶,喝了一口。
茶水苦澀,回味卻帶著一絲奇異的甘甜。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時間指向下午三點整。
趙林拿起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手指在按鍵上空懸停了片刻,沒有打給吳宇,也沒有打給蘇晨。
他撥通了辦公室劉姐的內線。
電話很快接通。
“小劉,你通知一下,綜合二科全體人員,三點半到小會議室開個會。嗯,關於金碧園的調研報告,有些問題,需要當麵討論一下。”
喜歡官場言靈:我靠說話咒翻對家請大家收藏:()官場言靈:我靠說話咒翻對家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