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緩緩地,將目光轉向了會議室的角落。
那個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角落。
“小蘇。”
趙林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地聚焦到了蘇晨身上。
“這份報告的初稿是你寫的,基層的情況,你最了解。對於這個‘百分之三十是危房’的結論,你怎麼看?”
來了。
蘇晨心中平靜如水。他抬起頭,臉上適時地露出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局促和緊張,仿佛一個被老師突然點名,卻沒準備好答案的學生。
他站起身,雙手有些不安地捏著衣角,視線甚至不敢與趙林對視。
“趙……趙科……”他的聲音有些乾澀,帶著一絲猶豫,“說實話,我……我當時寫初稿的時候,也覺得這個數據……可能有點高了。”
此話一出,吳宇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心中暗罵一聲:蠢貨!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蘇晨仿佛沒有看到吳宇警告的眼神,繼續用一種近乎於檢討的語氣說道:“我畢竟不是專業學建築的,隻是憑眼睛看,感覺很多房子確實很危險,但具體有多少是危房,心裡實在沒底。所以,我當時隻是提出了一個大概的估算,想著後麵還要請專業人士來鑒定……”
他的話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抬起頭,看了一眼吳宇,眼神裡充滿了“信賴”與“誠懇”。
“後來,我把初稿交給吳哥。吳哥經驗比我豐富,看問題的角度也比我高。他審閱了報告後,覺得這個數據沒有問題,說就是要這樣寫,才能體現問題的嚴重性。他還說,年輕人做事不能前怕狼後怕虎,要有擔當。”
蘇晨的語速不快,吐字清晰,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小石子,被精準地投進平靜的湖麵。
“我想著,吳哥是這次任務的負責人,他的判斷肯定比我準。既然他拍板了,那……那我就聽他的,把這個數據保留了下來。”
話音落下。
整個會議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從蘇晨的臉上,緩緩地、不可思議地,轉移到了吳宇的臉上。
吳宇臉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極點。
那份慷慨激昂的得意,像是被瞬間冰凍的潮水,凝固在了他的嘴角。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一片煞白。他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想反駁,想說“我沒有”,想說“是蘇晨自己寫的”。
可是,就在一分鐘前,他才剛剛當著所有人的麵,慷慨陳詞,主動認領了這個數據,並將其拔高到了“決心”和“擔當”的高度。
現在否認?
那不就等於承認,自己不僅搶了功,甚至連報告內容都沒看仔細?不就等於承認,自己剛才那番英雄般的宣言,全都是放屁?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蘇晨那番話,像一段無法破解的咒語,在他腦中反複回響。
“吳哥經驗豐富……”
“他拍板了……”
“我就聽他的……”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他感覺自己的臉頰滾燙,那褪去的血色,又以百倍的洶湧之勢倒灌回來,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看著蘇晨,那個一直被他視為“單純到可愛的傻瓜”的年輕人。此刻,蘇晨正低著頭,恢複了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仿佛剛才那番話,真的隻是一個新人在誠惶誠恐地陳述事實。
可那低垂的眼眸深處,在吳宇看來,卻藏著魔鬼般的、最惡毒的嘲弄。
陷阱!
這是一個從一開始就為他量身定做的,最完美的陷阱!
他想起了那行小字,那行被他當成是“敬意”和“功勞”的小字備注!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那行字真正的含義。那不是什麼備注,那是一張簽了自己名字的催命符!
“噗通。”
吳宇雙腿一軟,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一靠,重重地撞在椅背上,發出一聲悶響。
趙林冷冷地看著他,眼神裡沒有憤怒,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失望和鄙夷。他拿起桌上的紅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那份報告上,重重地、狠狠地畫下了一個巨大的叉,正好將那行“百分之三十是危房”的結論,徹底劃掉。
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切割著吳宇最後的尊嚴。
“散會。”
趙林扔下筆,站起身,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吳宇,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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