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林這句看似隨意的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蘇晨心中瞬間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指節不自覺地收緊，連帶著褲子的布料都被抓出了幾道褶皺。父親的名字，蘇建國，從一個幾乎掌握著他前途命運的直屬領導口中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帶來的衝擊力遠超想象。
這是試探？是巧合？還是……另有深意？
無數個念頭在電光石火間閃過，蘇晨的大腦飛速運轉，分析著每一種可能性。他強行壓下心跳的異常搏動，抬起頭，臉上擠出一個略帶靦腆和疑惑的笑容，仿佛在確認一個久遠而模糊的記憶。
“趙科，您……您認識我父親？”
他的聲音控製得很好，帶著年輕人應有的驚訝，卻沒有流露出半分急切。
趙林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看著蘇晨，那雙看透了世事的眼睛裡，情緒複雜。有欣賞，有感慨，還有一絲隱藏在深處的、類似於追憶的緬懷。
就在蘇晨問出這句話的同時，他腦海中，係統的提示音清晰地響起。
【叮！】
【來自趙林的“賞識”氣運正在深化……】
【目標人物趙林，因您展現出的卓越能力與沉穩心性，已將您從“可堪一用”的下屬，提升為“值得信賴”的心腹。】
【恭喜宿主，獲得趙林的“青睞”氣運！您在他心中的分量已顯著提升，被初步劃為“可培養”的後備力量。此氣運將在潛移默化中為您抵禦部分來自上級的惡意，並增加您獲得重要機遇的概率。】
話音未落，蘇晨便“看”到，那道從趙林身上升騰而起的、璀璨凝實的金色氣運，如同一道溫暖的溪流，緩緩地、堅定地融入了自己頭頂的氣運之中。
與之前掠奪周老那駁雜氣運時帶來的冰冷感不同，這道“青睞”氣運，溫暖而純粹。它融入自身時，沒有絲毫的滯澀與排斥，反而像久旱的土地遇到了甘霖，讓他整個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思維仿佛都變得更加清晰敏銳。
這是一種來自上級的、真正意義上的認可。
趙林終於開口了，他端起茶杯，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樓宇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語氣悠遠：“認識，也談不上多熟。我們是同一批的乾部，隻是不在一個係統。當年一起在市委黨校培訓過兩個月，算是同學。”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你父親那個人啊……跟你很像，又不完全像。”趙林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蘇晨，“他也喜歡寫東西，筆杆子硬，看問題一針見血，報告寫出來，總能捅到最關鍵的地方。這一點，你像他。”
蘇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安靜地聽著，不敢插話，生怕打斷了這來之不易的講述。
“但他那個人，鋒芒太露了。”趙林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一絲惋惜，“眼裡揉不得沙子，認準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不像你，還懂得藏一藏，懂得用巧勁。”
這番評價，信息量巨大。
它不僅印證了蘇晨之前的猜測，父親當年的確是個銳意進取、能力極強的人，同時也點出了父親性格中的“致命傷”——鋒芒畢露，不懂轉圜。
這與蘇晨在案卷材料中看到的那個一往無前的調查員形象，完美地重合了。
“他……後來很少跟我提單位裡的事。”蘇晨垂下眼簾，用一種近乎於陳述事實的語氣，輕聲說道。
這句話說得極有水平，既沒有追問，又巧妙地將話題的引線遞了過去，像一個對父親工作一無所知、又帶著一絲好奇的孩子。
趙林果然沒有起疑，他隻是歎了口氣，似乎覺得跟一個晚輩說太多前輩的舊事不太合適，便擺了擺手，將話題拉了回來。
“都過去了。你隻要記住，踏踏實實做事，清清白白做人，有能力，走到哪裡都不會被埋沒。”
他將那個裝著蘇晨報告的牛皮紙袋，從抽屜裡拿了出來，放回桌上。
“這份報告，我再琢磨琢磨，找個合適的機會，遞上去。在這之前，你那邊也要做好準備，開發商那邊，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可能會有一場硬仗要打。”趙林的聲音恢複了科長應有的沉穩與威嚴。
“我明白。”蘇晨鄭重地點了點頭。
“行了，去吧。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彆學吳宇那些歪門邪道。”趙林端起了茶杯，這是送客的信號。
“好的，趙科。”
蘇晨站起身，恭敬地退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