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在身後合上,隔絕了裡麵尚未散儘的壓抑。
走廊裡空曠而安靜,白色的地磚反射著頂燈清冷的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一長一短。趙林的腳步不快,皮鞋踩在地磚上,發出“嗒、嗒”的、富有節奏的回響,像一隻老舊而精準的節拍器。
蘇晨跟在他身後半步的距離,這是下屬與領導之間最得體的距離。他能聞到趙林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雜著保溫杯裡茶葉的清香,這是一種屬於老派乾部的、令人心安的氣息。
剛才在會議室裡那山崩海嘯般的壓力,此刻已經煙消雲散,但餘波仍在蘇晨的心海裡震蕩。他抬起頭,看著前麵那個並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微微駝背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趙林最後那番話,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在為他擋刀。那不僅僅是簡單的維護,那是在一位手握實權的副市長麵前,用自己的政治前途作為賭注,進行的一場公開的、不計後果的“豪賭”。
為什麼?
蘇晨想不明白。他和趙林之間,非親非故,滿打滿算也才認識幾個月。自己雖然寫了份不錯的報告,但還遠沒到能讓一個正科級乾部為自己豁出一切的地步。
一路無話。
直到回到綜合二科的辦公室,趙林徑直走進了自己的那間獨立辦公室,蘇晨也默默地跟了進去。
“把門帶上。”趙林的聲音裡透著一絲不易察脫的疲憊。
蘇晨輕輕關上門,辦公室裡很靜,隻能聽到老式空調機輕微的嗡鳴。趙林沒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窗邊,推開了那扇積著些許灰塵的窗戶。一股帶著熱氣的風湧了進來,吹動了桌上的一摞文件,發出“嘩啦”的輕響。
他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支,又放了回去,最後還是拿起了桌上那個熟悉的、掉漆的保溫杯,擰開,給自己倒了一杯濃茶。
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
“坐。”他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蘇晨依言坐下,身體坐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像一個等待老師訓話的小學生。
趙林喝了一口滾燙的茶,哈出一口白氣,這才在自己的大班椅上坐下,身體向後一靠,椅子發出“吱呀”一聲呻吟。
他沒有看蘇晨,目光似乎落在了窗外那片被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上。
“怕了?”他忽然問。
蘇晨愣了一下,隨即老實地點了點頭:“有點。”
“怕就對了。”趙林轉過頭,目光終於落在了蘇晨的臉上,那眼神很複雜,有審視,有考量,但更多的是一種過來人的平靜,“王市長今天那番話,一半是說給你聽的,還有一半,是說給我聽的。”
蘇晨心中一動。
“吳宇那個電話打出去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今天這一出。”趙林端起茶杯,用杯蓋一下一下地撇著浮沫,“敲山震虎。敲的是你這隻不知天高地厚的‘虎’,震的是我這個管不住下屬的‘山’。他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他王振華的外甥,不是誰都能動的。”
蘇晨沉默著,他知道,趙林說的是事實。
“你心裡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麼要幫你?”趙林忽然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幾分自嘲,“是不是覺得我老趙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副市長掰腕子?”
蘇晨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趙林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看著蘇晨,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幫我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咱們市府辦,清水衙門,沒權沒錢,就剩下點筆杆子的尊嚴。要是連這點說真話、敢辦事的銳氣都沒了,人人都學著和稀泥,當裱糊匠,那這個科室,就成了一潭死水。我趙林,還沒老到想在泥潭裡泡著等退休的地步。”
“你那份報告,糙得很,毛病一大堆。但是,”他話鋒一轉,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它有一樣東西,是那些四平八穩、滴水不漏的報告裡沒有的——活人的氣兒。有老百姓的怨氣,有你想解決問題的火氣,也有你一個年輕人的銳氣。這股氣,要是今天被王市長一巴掌拍沒了,那以後,就再也提不起來了。”
蘇晨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他一直以為趙林欣賞的是他的能力,是他的筆杆子,卻沒想到,對方看重的,是這點虛無縹緲的“氣”。
就在這時,他腦海裡,係統的提示音清晰地響起。
【叮!檢測到氣運連接深化!】
【“青睞”氣運已升華為“同袍”羈絆!】
【羈絆效果:宿主與趙林的氣運形成初步共鳴,在麵對共同的外部壓力時,可獲得氣運協同增幅。趙林對宿主的信任度提升至“心腹”級彆。】
蘇晨下意識地看向趙林頭頂的氣運。
他看到,那團原本隻是溫和的金色氣運,此刻光芒大盛。而那道連接著自己和趙林的金色絲線,已經變得粗壯了數倍,不再是單向的“青睞”,而是形成了一道堅韌的、閃爍著光芒的金色鎖鏈,將兩人的氣運緊緊地捆綁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