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設在知味小廚，還是那個雅間。
當蘇晨推開竹簾時，裡麵已經坐滿了人，綜合一科全體到齊，一個不落。見到他，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房間瞬間安靜，隨即，李哥第一個站了起來，臉上那副菊花般的笑容，比上次的肉包子還要油光鋥亮。
“哎喲，主角終於到了！快快快，小蘇，主座，主座！”
李哥不由分說，熱情地拉著蘇晨的胳膊，就要把他往正對門的主位上按。
蘇晨哪能真坐那兒，那位置是趙林的。他手腕輕輕一轉，看似被李哥拉著，實則順勢一帶，就坐到了主位旁邊的位置。動作行雲流水，既沒拂了李哥的麵子，又守住了自己的本分。
“李哥，您這不是折煞我嗎？我就是借花獻佛，請大家吃個便飯，感謝大家這段時間的照顧。哪有什麼主角配角。”蘇晨笑著，目光掃過全場。
眾人看他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如果說昨天是敬畏，今天就是不加掩飾的諂媚和討好。每個人頭頂的氣運，都像溫順的貓咪一樣，努力地朝著蘇晨的方向，分出那麼一絲絲善意的金色光線。
“小蘇這話說得就見外了！”
“就是，以後都是自己人，彆那麼客氣。”
“蘇晨，你這身衣服真精神，在哪買的？”
一時間，馬屁與敬酒齊飛，場麵熱鬨非凡。蘇晨一一應對，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酒杯端得平穩，話語說得周全。他就像一塊投入水中的海綿，無論周圍湧來多少或真或假的善意，他都照單全收，卻始終保持著內裡的乾燥與清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話題不知怎麼的，就繞到了這次市裡的人事變動上。
“聽說了嗎？王振華那條線上的人，這次可是要被一擼到底了。”一個同事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何止啊！我聽說紀委那邊，成立了好幾個專案組，正在深挖呢，估計拔出蘿卜帶出泥，還得倒下一大片！”
李哥喝了點酒，臉頰泛紅，他湊到蘇晨身邊，壓低了聲音，帶著一股酒氣：“小蘇，你現在可是咱們科的頂梁柱，以後……以後還得靠你多多關照啊。我老李以前要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千萬彆往心裡去，我給你賠個不是！”
說著，他端起酒杯，就要一飲而儘。
蘇晨抬手，輕輕按住了他的杯子，臉上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李哥，看您說的。咱們都是同事，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以前的事，都過去了。”
他能看到，李哥頭頂那團灰敗的氣運，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仿佛被春風吹過，肉眼可見地舒展了一些。李哥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暫時放下了。
這場晚宴，與其說是慶功，不如說是一場心照不宣的“納貢”儀式。綜合一科的這些人，用他們最擅長的方式，向新崛起的權力中心，遞交了自己的投名狀。
宴席散去，已是深夜。
蘇晨婉拒了同事們要送他回家的熱情，獨自一人走在清冷的街道上。熱鬨過後的寂靜，讓他的頭腦愈發清醒。
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了個圈，走向了市府大院的方向。趙林科長下班前，叫住他，交給了他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紀委關於王振華案件調查報告的完整版，沒有刪減。市委的意思是，讓你父親的案子，在你這裡，也畫上一個句號。看完，就燒了吧。”
趙林的話言猶在耳。這既是信任，也是一種敲打。
蘇晨回到自己那間小小的單身宿舍，拉上窗簾，打開台燈。昏黃的燈光下，他拆開了那個沒有封口的牛皮紙袋。
裡麵是一份厚達上百頁的報告，詳細記錄了王振華從發跡到覆滅的全過程，其中有整整一個章節，是關於當年如何構陷他父親蘇維民的。
報告寫得天衣無縫。王振華的動機嫉妒蘇維民的才華與人脈，視其為晉升的最大障礙）、手段利用職權扣押關鍵文件，並聯合心腹偽造會議紀要）、結果導致蘇維民被錯誤處分），一切都清晰明了，所有的證據鏈都完美地指向王振華這個“主犯”。
蘇晨一頁一頁地翻看著，表情平靜，內心卻早已啟動了【言靈解析】。
他的視野裡，這份白紙黑字的報告，呈現出另一番景象。報告中大部分的文字，都泛著正常的白色光芒，代表著客觀事實的陳述。然而，在幾個關鍵的節點，文字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仿佛被強行扭曲過的暗灰色。
【叮！檢測到“強行邏輯”區域！】
【叮！檢測到“因果遮蔽”節點！】
蘇晨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一份關鍵附件上——當年那份決定處分蘇維民的市建委黨組會議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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