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香”這個名字，是他根據父親字條裡“寒潭風波起”一句，臨時編出來的。這是一個鉤子，一個試探。
果然，聽到這個名字，老者的眼神微微一凝，雖然隻是一瞬間的變化，卻沒有逃過蘇晨的眼睛。
“小夥子，你記錯了吧。”老者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慢悠悠地說道，“我們店裡，從來沒有叫這個名字的茶。倒是有個‘碧潭飄雪’，你要不要嘗嘗？”
【言靈解析：“你找錯地方了，我們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或事。給你一個台階，趕緊下。”】
有意思。
蘇晨心裡笑了笑，臉上卻露出一副困惑又執著的神情：“是嗎？可能是我記錯了……但我父親說，就是在這裡喝到的。他說這裡的茶，能喝出‘風波’的味道，喝完之後，心裡就‘珍重’了許多。”
他刻意加重了“風波”和“珍重”兩個詞的讀音。
這是第二輪試探，直接用了父親字條裡的原詞。
這一次，老者的臉色終於變了。他那雙精明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他再次審視著蘇晨，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的骨頭。
大堂裡那幾個看似在喝茶的客人，也都不約而同地放下了茶杯，若有若無的視線，像看不見的絲線，纏繞到了蘇晨身上。
整個茶莊的氣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那團古井般的氣運，開始泛起一絲漣漪。
老者沉默了片刻，臉上的表情重新恢複了平靜。他轉身從櫃台下的一個小抽屜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沒有任何標識的紫砂小罐，放在櫃台上。
“你要的茶，沒有。”他推了推那個小罐，“但這罐‘雨前龍井’，是今年的新茶，算我送你的。喝完了，就彆再來了。”
【言靈解析：“你的身份不明，我們不能接納。這個東西你拿走，裡麵有下一步的線索。從此以後，不要再踏足這裡。”】
這是一次驅逐，也是一次指引。
蘇晨明白了，“白狐”並不在這裡。或者說，以他現在的身份，還見不到“白狐”。對方非常謹慎，用這種方式，對他進行著一層又一層的過濾和考驗。
“多謝老先生。”蘇晨沒有多言，拿起那個小小的紫砂罐，點了點頭，轉身便走。
他能感覺到，背後那些視線，直到他走出木門，才緩緩收了回去。
走出茶莊，蘇晨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柳蔭街上不緊不慢地踱步，腦中飛速整理著剛剛獲取的信息。
這個“白鷺茶莊”，是一個等級森嚴、極其警惕的組織據點。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接頭暗語，父親的字條，就是開啟對話的鑰匙。
對方沒有接納他，卻給了他一個線索。這意味著，對方承認了他的“身份”——蘇維民的兒子，但還需要進一步的考驗。
那個紫砂罐裡，會是什麼？
就在蘇晨思索著，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打開罐子時，一個身影從他身側匆匆走過，似乎是沒站穩，踉蹌了一下，肩膀不輕不重地撞在了他的胳膊上。
“不好意思。”那人低聲說了一句，頭也不回地加快腳步，很快就彙入了前方的人流。
蘇晨眉頭一皺，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口袋。
撞擊的位置，正是他放手機的那個口袋。
手機還在。
但口袋裡，卻多了一樣東西。
蘇晨走到一個僻靜的巷口，不動聲色地將手伸進口袋，摸出了一張被折疊成小方塊的紙條。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沒人注意，才緩緩展開紙條。
紙條上沒有字，隻有一個用黑色水筆畫出的、極其潦草的簡筆畫。
那是一隻狐狸的側臉，狐狸的眼睛位置，被畫成了一個小小的十字叉。
這是什麼意思？
“白狐”死了？還是說……要殺掉“白狐”？
蘇晨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想到了那個發信人。那個主動聯係他，將他引到這裡來的人，真的是“白狐”本人嗎？
還是說，這背後，不止一股勢力？
一個要指引他，一個要警告他。
這張網，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他感覺自己像一個闖入棋局的卒子，棋盤上黑白雙方的身份，都籠罩在重重迷霧之中。
他捏緊了手裡的紙條和那個紫砂罐。
看來，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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