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卷著落葉,在清流山莊蜿蜒的石板路上打著旋。
蘇晨走在下山的路上,步履平穩,呼吸勻停,仿佛隻是一個剛剛結束了郊遊的普通青年。但他的內心,早已是驚濤駭浪。
手機屏幕上那條短信,像一枚燒紅的烙鐵,深深地印在他的視網膜上。
“小心陳敬雲,更要小心錢理。你父親當年,就是被錢理從背後捅了最致命的一刀。”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鋼針,紮得他神經末梢都在抽痛。
陳敬雲剛剛才以一副“故人長輩”的姿態,溫和地提點他,錢理與他父親“走得很近”,讓他去多請教。轉眼之間,一封來曆不明的短信,就將這位“慈祥長輩”的形象徹底撕碎,露出了背後可能存在的猙獰麵目。
一個說是故交,一個說是仇敵。
一個將他引向錢理,一個讓他遠離錢理。
冰與火的極致對衝,讓蘇晨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投入了一台高速運轉的攪拌機。
這是陳敬雲的又一重試探?故意放出風聲,看自己的反應?還是說,這雅集之內,除了陳敬雲的派係,還存在著另一股力量,一股不希望自己被陳敬雲收編的力量?
發信人是誰?
是父親當年的舊部,在暗中保護自己?還是陳敬雲的政敵,想借自己這顆棋子,來攪亂棋局?抑或是……雅集內部的某個失意者,看不慣陳敬雲的獨斷專行,想拉一個外援?
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翻滾、碰撞,炸開一團團混亂的迷霧。
蘇晨走到停車場,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車內,電台正播放著一檔午間情感熱線,一個男人正聲淚俱下地控訴自己最好的兄弟撬了牆角。女主播用甜得發膩的聲音安慰道:“這位先生,您要看開一點。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味道,說不定就是屎味的呢?”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裡看了蘇晨一眼,嘿嘿一笑:“這娘們兒說話,糙是糙了點,但理不糙。兄弟,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也遇上煩心事了?聽哥一句勸,啥事都彆往心裡去,天塌下來有個高的人頂著,想多了,掉頭發。”
蘇晨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將頭轉向了窗外。
是啊,天塌下來,有個高的人頂著。可當年,父親就是那個頂天的人,天塌了,他也就被壓垮了。現在,自己頭頂上這片天,又有多少人想讓它塌下來?
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越是混亂的局麵,越需要絕對的清醒。
他在腦海中,如同放電影一般,開始一幀一幀地回放今天在荷風苑裡的所有細節。這一次,他不再是一個被動的參與者,而是一個冷酷的旁觀者,用係統的“氣運可視化”能力,重新審視那座風雅院落裡的每一個人。
畫麵定格在陳敬雲讓他坐到中央石桌的那一刻。
原本散落在院子各處的人,都圍攏了過來。
瘦高的張老、微胖的錢理,還有另外三位他不認識,但氣運同樣深厚的老者。
這五個人,加上陳敬雲,一共六人。他們或坐或站,將蘇晨圍在中心,形成了一個看似鬆散,實則牢不可破的圈子。
在蘇晨的“氣運視野”裡,這六個人的氣運,與院子裡其他人截然不同。
其他雅集成員,頭頂的氣運雖然也各放異彩,有商人的“貪婪”褐氣,有文人的“風雅”青氣,但彼此之間,就像是互不相乾的彩色燈泡,隻是被“清流雅集”這同一根電線串聯在一起,各自發光。
但這六個人不是。
蘇晨現在才清晰地“看”到,他們六人頭頂的氣運,如同六股顏色各異的濃煙,升騰到半空之後,並沒有消散,而是詭異地扭曲、纏繞、融合在了一起。
陳敬雲那股龐大的“隱世高人”氣運,如同一棵參天大樹的主乾,構成了這個氣運網絡的核心。
張老那股帶著“審視”意味的灰色氣運,像一根堅韌的藤蔓,緊緊依附在主乾上,向上攀爬,充當著“護衛”與“斥候”的角色。
而錢理那股“安享晚年”的淡金色氣運,則更為奇特。它像一張細密的蛛網,一端連接著陳敬雲的主乾,另一端則延伸出去,與在場另外幾個商場梟雄的“貪婪”褐氣,有著千絲萬縷、若有若無的聯係。他就像是這個小團體裡的“財務官”或者“白手套”,負責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經濟往來。
另外三位老者,一個人的氣運帶著濃重的“官僚”氣息,刻板而威嚴,顯然是退休前身居高位的實權人物;一個人的氣運則呈現出一種“消息靈通”的駁雜色彩,仿佛無數信息流在他周圍彙聚;最後一個人的氣運最為陰沉,是一股“酷吏”般的黑色氣運,即便退休多年,依舊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肅殺之氣。
這六股氣運,彼此糾纏,互為表裡,形成了一個封閉而穩固的循環。它們共同構成了一個獨立於整個“清流雅集”之外的,更小、更緊密、也更危險的“核心小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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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晨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終於明白了。
“清流雅集”隻是一個幌子,一個擺在明麵上的風雅外殼。這個由陳敬雲、張老、錢理等六人組成的“核心小圈子”,才是“白狐”真正的權力核心!他們,才是這張巨大權力網絡的蛛心!
而今天,陳敬雲將自己叫到這個圈子的中心,接受他們的集體“麵試”,本身就是一種最高規格的“納新”儀式。
他通過了考驗。
所以陳敬雲才會給他那本《資治通鑒》,才會把錢理的聯係方式給他。
那本書,是入圈的“理論教材”。
錢理,則是負責帶他入門的“實踐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