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小兵”,一句“百年大計”,既是自謙,又不動聲色地拔高了問題的層級。
劉胖子那淡紫色的“權柄”氣運微微一滯,顯然對這個開場白有些意外。
蘇晨沒有給他們太多反應的時間,繼續說道:“我在史誌辦,天天跟故紙堆打交道。看得多了,就落下個職業病,總喜歡從時間的另一頭看問題。”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那盤未完的棋局上。
“所以,看到城西這塊地,我腦子裡想的,不是容積率,也不是綠化率。”
庭院裡愈發安靜,隻剩下遠處隱約的蟬鳴。所有人都被他勾起了興趣。這個年輕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蘇晨的嘴角,浮現出一抹淺淡的笑意,那笑容乾淨,卻又帶著一絲超然物外的味道。
“我在想,一百年後,江州的孩子們翻開我們這個時代的史誌,會怎麼描述今天的城西?是‘本市曾經最大的高端住宅區’,還是‘一個時代的人文精神地標’?”
“我們今天在這裡喝的每一杯茶,下的每一手棋,最終都會沉澱為曆史。城西這塊地,就是我們這一代人,要留給未來的一頁注腳。這注腳是金的,還是銅的,是用濃墨書寫,還是用淡墨一筆帶過,或許比棋盤上這一時一地的輸贏,更值得我們深思。”
話音落下,滿座皆寂。
沒有人說話。
那個咄咄逼人的劉胖子,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準備了一肚子關於經濟、關於就業、關於城市發展的大道理,準備隨時駁斥這個年輕人的幼稚觀點。可蘇晨根本沒給他辯論的機會,直接把話題從“術”的層麵,拉到了“道”的境界。
你跟我談利益,我跟你談曆史。
你跟我談輸贏,我跟你談身後名。
這還怎麼聊?
一直閉目養神的張老,眼皮掀開了一條縫。那雙銳利的眼睛裡,審視的意味淡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奇。他端起茶杯,送到嘴邊,杯蓋與杯沿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打破了這片凝固的寂靜。
蘇晨知道,這是“考校咒縛”解除的信號。
他再次躬身,臉上恢複了恰到好處的恭謹和赧然:“晚輩胡言亂語,紙上談兵,讓各位老領導見笑了。我還是多聽多看,先學著怎麼擺棋子就好。”
這一退,退得恰到好處,將方才那番言論帶來的些許鋒芒,收斂得乾乾淨淨,隻留下一個“有想法但不張狂”的完美印象。
“哈哈哈!好!說得好!”
一陣爽朗的大笑聲,終於打破了僵局。錢理一拍大腿,滿臉都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好一個‘為未來的史書寫下注腳’!陳老說你悟性高,我看是一點兒不假!你們聽聽,這才是年輕人的格局!我們這些老家夥,天天盯著眼前一畝三分地上的蠅頭小利,都快忘了我們到底是在乾什麼了!”
他的笑聲洪亮,瞬間衝散了庭院裡殘存的尷尬。他一邊說著,一邊親熱地拉著蘇晨坐下,仿佛蘇晨是他最得意的子侄輩。
蘇晨的係統視野裡,錢理頭頂那團淡金色的“安享晚年”氣運,在此刻光芒大盛,將周圍幾股或紫或灰的氣運都籠罩了進去,起到了完美的調和作用。
但蘇晨看得分明,在那片和煦的金光之下,代表“貪婪”的褐色氣運,正如同煮沸的泥漿一般,翻滾得更加劇烈。
錢理的讚賞,根本不是發自內心。
他是在利用蘇晨的這番話,作為一個工具,既巧妙地結束了這場對新人的考驗,又借此敲打了劉胖子等人,提醒他們不要隻顧著爭利而忘了“大局”,同時還彰顯了自己作為“陳老代言人”的身份和胸襟。
一石三鳥。
蘇晨心中微凜。這些老狐狸,每一個都將言靈之術運用到了骨子裡。在這裡,每一句話都不是它字麵的意思,而是服務於某種目的的工具。
這一下午,蘇晨再沒有成為焦點。他安靜地坐在一旁,喝著茶,看著這些老人繼續他們雲山霧罩的交鋒,腦海中卻在飛速地構建著一張錯綜複雜的利益與關係網絡。
直到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滿庭院,這場雅集才漸漸散去。
老人們三三兩兩地離開,路過蘇晨身邊時,態度明顯與來時不同,眼神裡多了幾分認可和深意。
蘇晨也起身告辭,錢理卻笑著將他攔下,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蘇,今天說得很好。”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湊到蘇晨耳邊,聲音壓得極低,隻有兩人能聽見。那帶著淡淡茶香的溫熱氣息,拂過蘇晨的耳廓,卻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涼意。
“不過,光說不練假把式。陳老的意思是,史書是要寫的,但寫史書的那支筆,得先蘸飽了墨才行。”
錢理直起身,臉上依舊是那副和煦的笑容,但眼神深處,卻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明天,你來我公司一趟,我讓你親眼看看,這‘墨’,是怎麼磨出來的。”
喜歡官場言靈:我靠說話咒翻對家請大家收藏:()官場言靈:我靠說話咒翻對家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