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蘇晨“震驚”地張大了嘴，一臉的難以置信，“怎麼會？為……為了下棋？”
“是啊，就為了下棋。”陳敬雲的目光，像兩把柔軟卻能透骨的探針，仔細地觀察著蘇晨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他們吵了一下午，一個說對方拿他當炮灰，一個說對方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你說，好笑不好笑？”
蘇晨的額角滲出汗珠，他像是被嚇到了，結結巴巴地解釋：“陳老，這……這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我就是聽他們聊棋，隨口……隨口附和了兩句，我哪知道會鬨成這樣……”
他表現得像一個剛剛踏入社會，無意中引爆了辦公室炸藥桶，嚇得魂飛魄散的實習生。
這份演技，堪稱完美。
然而，陳敬雲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臉上的笑意慢慢斂去，書房裡的空氣，也隨之變得沉重。
“小蘇啊，”他忽然換了一種語重心長的口氣，“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聰明，是好事。但是，太聰明了，有時候，就不是好事了。”
他停頓了一下，給蘇晨留下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雅集，圖的是個‘和氣’。大家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發發牢騷，是個清淨地。這盤棋，不管我們在上麵怎麼走，棋盤本身，不能亂。”
他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石子，砸在蘇晨的心湖上。
蘇晨低著頭，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不敢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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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蘇振邦，當年也是個很聰明的年輕人。”陳敬雲忽然提到了一個蘇晨完全沒想到的名字。
蘇晨猛地抬起頭，瞳孔劇烈收縮！
“白狐”……竟然主動提起了他的父親！
“他比你更有衝勁，更有想法。”陳敬雲的眼神變得幽深，仿佛在回憶一件很遙遠的事，“可惜啊，他太想把棋盤上的規矩，搬到棋盤外來了。總想著一步將軍，一錘定音。最後，把自己走成了一步死棋。”
書房裡的沉香，不知何時已經燃儘。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蘇晨的脊椎骨，一路竄上天靈蓋。
陳敬雲的這番話，像一把鑰匙，瞬間解開了蘇晨心中一個巨大的謎團。但同時，又將他推入了一個更深、更冷的迷霧之中。
“今天叫你來，是想跟你說，”陳敬雲的身體重新坐直，那股屬於“白狐”的強大氣場，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壓得蘇晨幾乎喘不過氣，“年輕人，有上進心，我喜歡。錢理也很欣賞你。”
“但是，有些棋，不是你能下的。有些棋局，你看都不要看。”
他的話語裡，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拉攏。
蘇晨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被老鷹盯上的兔子，對方並沒有立刻撲殺，而是在享受著盤旋於高空，掌控一切的樂趣。
就在這時，陳敬雲的目光落在了書桌上那幅剛剛寫好的字上。
“這個‘靜’字，送給你。”他語氣平淡地說道，“拿回去，掛在牆上，每天看一看。什麼時候，你能從這個字裡，看出‘退’的意思，你就算真正入門了。”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個莫測的弧度。
“到時候，再來找我。雅集裡，還缺一個真正會‘磨墨’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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