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時,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位新上任的市委督查室劉主任剛剛坐下,屁股還沒焐熱,就看到門口站著一個年輕人。臉色蒼白得像一張浸過水的宣紙,眼神空洞,身形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正是蘇晨。
他手裡捧著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像捧著自己的全部身家。
秘書小張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心裡直犯嘀咕,這小子是真不要命還是假糊塗?這個時間點,兩位重量級領導正在談話,他就這麼直愣愣地闖進來了?
“鐵腕”領導的目光從劉主任身上移開,落到蘇晨身上,眼神裡沒有驚訝,隻有一種深沉的審視。
“領導,您要的方案。”蘇晨的聲音沙啞,帶著極致疲憊後的虛弱感。他走上前,將那個沉甸甸的文件袋,輕輕放在了巨大的紅木辦公桌上。
“砰”的一聲輕響,卻像一記重錘,敲在了在場每個人的心上。
“坐。”“鐵腕”領導吐出一個字。
他沒有立刻打開文件袋,而是和劉主任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才不疾不徐地解開繞線,抽出了裡麵那遝還帶著體溫的紙張。
劉主任也湊了過來。
辦公室裡隻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蘇晨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將自己“精神衰弱”的形象扮演得淋漓儘致。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兩道如實質般銳利的氣運,正反複地、一寸寸地,在他那份方案上刮過。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兩位領導的表情,也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從最初的平靜,到眉頭的微蹙,再到眼神漸漸凝重。
當看到方案中【法之利劍】部分,將地方勢力的罪行與具體的法律條文一一對應,並“建議”市公安局、市紀委等具體部門介入時,劉主任的眼角不易察覺地跳了一下。
這不是一份報告,這是一份起訴書。這小子,是想把所有人都綁上他的戰車。
而當“鐵腕”領導翻到【輿之洪流】那一章,看到蘇晨設計的“民生切入”、“共情言靈”、“追問式報道”三步走的輿論戰策略時,他那一直輕敲著桌麵的手指,停住了。
辦公室裡的空氣,似乎變得灼熱起來。蘇晨悄然注入方案中的那道“正義執行”咒縛,正像一粒被投入壁爐的火種,無聲地燃燒,將兩位領導心中那份屬於上位者的責任感與使命感,悄然點燃。
許久,“鐵腕”領導終於合上了方案。
他沒有看蘇晨,而是看向劉主任:“老劉,你怎麼看?”
劉主任沉吟了片刻,緩緩道:“劍走偏鋒,膽大包天。但……環環相扣,無懈可擊。如果真按這個方案來,捅破天是不會,但掀翻幾張桌子,是肯定的。”
“鐵腕”領導點了點頭,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向蘇晨,那目光像一把手術刀,要將他從裡到外剖開看個清楚。
“方案不錯,但你忽略了最關鍵的一點。”領導的聲音沉穩如山,“輿論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憑什麼保證,這股洪流會按照你設計的河道去流?一旦失控,引發群體性事件,這個責任,誰來擔?”
來了。最後的考驗。
蘇晨抬起頭,蒼白的臉上,那雙原本黯淡的眼睛裡,終於透出了一絲光亮。
“領導,水之所以會衝垮河道,是因為河道本身就已經被蛀空了。我們不是在泄洪,我們是在清淤。”
他頓了頓,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至於責任……二十三年前,我父親遞交過一份類似的報告,他擔了。二十三年後,如果還需要有人來擔,我擔。”
辦公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劉主任的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桌上那份剛剛被合上的,關於蘇建國的舊檔案。
“鐵腕”領導的身體向後靠在寬大的椅背上,他盯著蘇晨,看了足足有半分鐘。那張不怒自威的臉上,神情變幻,最終,化為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
“好一個‘我擔’。”他拿起方案,從中抽出關於輿論造勢的那幾頁,遞還給蘇晨,“我給你一個機會,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去聯係你說的那個媒體人,把稿子拿回來,我親自審。記住,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叮!“考驗咒縛”已轉化為“信任授權”!你獲得了階段性的行動權限!】
蘇晨接過那幾頁紙,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上麵殘留的、來自領導的威嚴氣運。
“是!保證完成任務!”
……
第二天一早,蘇晨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晃晃悠悠地走進辦公室,成功收獲了新一輪的“同情”與“八卦”。
“蘇晨,你這臉色……真去醫院看看吧,彆硬撐著。”
“就是啊,趙科都說了,讓你不行就請幾天假休息休息。”
吳宇則在一旁涼颼颼地開口:“人家這是在修煉呢,你們懂什麼?采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說不定哪天就白日飛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