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崩塌了。
他像個木頭人一樣,看著護士把蓋著白布的父親推出來,白布下是再也不會喊他“小默”的父親。
巨大的悲慟像海嘯,瞬間將他淹沒,接著是死一樣的麻木。
葬禮很簡單,很冷清。陳默花光了借來的最後一點錢。
抱著父親的骨灰盒站在空曠的殯儀館裡,他感覺自己也死了一大半。
日子變得渾渾噩噩。白天行屍走肉,晚上噩夢連連。
隻有酒精能讓他暫時忘記錐心的痛苦和蝕骨的恨意。
陳默開始酗酒,越喝越凶。便宜的劣質白酒,一瓶接一瓶。
工資?早就被蘇瑤把持著,他也沒心思去要。
高利貸的催債電話一個接一個,他麻木地聽著,麻木地掛斷。
家?那個地方現在對他來說,比冰窖還冷。
他回去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回去,不是看到蘇瑤在對著鏡子描眉畫眼,就是蘇陽大喇喇地躺在他家的沙發上打遊戲,或者乾脆就是蘇瑤對著電話那頭嬌滴滴地撒嬌。
他們看陳默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冷漠,仿佛他爸的死,他現在的落魄,都是他活該。
“晦氣!”蘇瑤翻著白眼,嫌他身上酒味重。
“姐夫,你行不行啊?我姐說了,那寶馬……”蘇陽的話總像刀子。
陳默從不回應,隻是沉默地灌酒,喝到不省人事,或者被蘇瑤尖利的罵聲趕出去。
這天晚上,陳默又喝大了。
劣質白酒燒得他胃裡翻江倒海,頭重得像灌了鉛。
陳默踉踉蹌蹌地摸回那個所謂的“家”樓下,夜風一吹,酒勁更上頭了,他扶著牆,乾嘔了幾聲,眼前陣陣發黑。
鑰匙插了幾次才捅進鎖眼,擰開門。
屋裡一片漆黑,隻有主臥的門縫裡透出一點曖昧不明的光,還有……一些奇怪的、壓抑的聲響。
是電視嗎?不像。
陳默混沌的大腦艱難地轉動著。
他甩甩頭,想讓自己清醒點,腳步虛浮地朝著主臥挪過去。
越靠近,那聲音越清晰。
女人的喘息,帶著陳默從未在蘇瑤那裡聽過的媚意,還有男人粗重的低吼,夾雜著床板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像一盆冰水,瞬間澆在陳默滾燙的頭頂。
酒勁“唰”地褪去了一半,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陳默猛地推開了主臥的門!
門沒鎖。
眼前的一幕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視線裡。
大床上,兩具白花花的身體糾纏在一起。
蘇瑤的長發散亂地鋪在枕頭上,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迷醉表情。
一個陌生的、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正壓在她身上,動作激烈。
刺眼的燈光下,一切都無所遁形。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味、香水味,還有一股令人作嘔的、情欲的腥膻。
時間仿佛凝固了。
床上的兩人像被按了暫停鍵,動作猛地僵住。
蘇瑤臉上的迷醉瞬間變成極度的驚恐,她尖叫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抓被子遮蓋身體。
那個中年男人也嚇得不輕,狼狽地翻身滾到一邊,抓起地上的褲子就往腿上套。
“陳……陳默?!”
蘇瑤的聲音尖利得破了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慌亂,“你……你怎麼回來了?!”
陳默站在門口,像一尊被雷劈過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