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天還黑黢黢的,教學樓隻有走廊儘頭那間被特批的“競賽備戰室”亮著燈。
李毅飛裹著件厚外套,蜷縮在冰冷的椅子上,教室的燈火籠罩著他和他麵前那本厚厚的《組合數學難題集萃》,眉頭擰成了一個麻花。
深夜十一點,彆的宿舍裡早已鼾聲此起彼伏。
他整個人縮進被窩,隻露出一個腦袋和握著筆的手,電燈的光照亮了攤在床上的國際奧林匹克競賽真題集,紙頁邊緣已經被他翻得卷起了毛邊,像炸開的魷魚須。
有一次,他卡在一道複雜的物理力學綜合題上,跟彈簧、滑輪和斜麵較勁到了淩晨兩點多。
宿管阿姨例行查寢,推開門,手電光掃過去,隻見他趴在堆滿草稿紙的桌上睡著了,半邊臉壓著一道未完成的受力分析圖,密密麻麻的線條和公式爬滿了散落的手稿,像一幅被外星人加密的抽象畫。
阿姨搖搖頭,輕手輕腳地給他披了件外套,嘟囔著:“這孩子,魔怔了……”
學校的態度,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從最初的觀望、猶豫,漸漸轉為默許,再到後來的鼎力支持。
圖書館那個常年堆放舊雜誌、散發著過期紙張黴味的角落被清理出來,掛上了個簡陋的“競賽專區”小牌子,雖然裡麵的書還是那幾本,但好歹是個態度。
物理老師兼教務主任張天宇,更是掏出了壓箱底的寶貝:幾本紙張泛黃、邊角磨損、寫滿密密麻麻筆記和心得的競賽筆記本,鄭重地交到李毅飛手裡,拍著他的肩膀,語氣沉重得像托付傳家寶:
“小子,我這點壓箱底兒的玩意兒可都給你了!省著點用,彆讓我這老臉丟到市裡去!”眼神裡是孤注一擲的決絕。
有次,李毅飛被一道涉及麥克斯韋方程組的電磁學難題徹底卡住,抓耳撓腮了一整天,感覺腦漿都要沸騰了。
張老師看在眼裡,二話沒說,犧牲了自己難得的周末休息時間據說推掉了相親),帶著他倒了三趟公交車,輾轉兩個多小時,一路顛簸到鄰市,去拜訪一位從省重點中學退休多年的競賽老師。
老先生家的書房裡堆滿了書,彌漫著舊紙張和墨水的混合氣息,他花了一下午,用最樸素的語言和畫圖,幫李毅飛撥開了那層迷霧。
回來的路上,李毅飛靠在車窗上睡著了,張老師看著他疲憊的側臉和眼底淡淡的青黑,無聲地歎了口氣,心想:這小子,真是在拚命啊。
初賽的日子終於到了。天空陰沉得像塊吸飽了水的抹布,飄著惱人的雨絲,不大,卻足以打濕頭發,雨水鑽進脖領,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校門口,張天宇老師把一隻裝著滾燙薑糖水的保溫杯硬塞進李毅飛的書包裡,像個操碎了心的老媽子,反複叮囑:“檢查下準考證、身份證、筆……都帶齊了沒?
水杯拿好,要是……要是緊張了,就停下來,做幾個深呼吸,千萬彆慌!就當……就當去一中參觀學習!”李毅飛點點頭,背好書包,踏上了去縣一中的車。
車子在濕漉漉的縣城主乾道上行駛,雨刮器有節奏地左右搖擺,發出單調的“吱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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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飛望著窗外被雨水洗得格外乾淨的梧桐樹,那些灰撲撲的前世記憶碎片再次翻湧:填錯的高考誌願、工廠流水線上日複一日的麻木、深夜對著舊課本發呆的無力感……
“張老師,”他突然轉過頭,對著旁邊同樣沉默的張天宇笑了笑,笑容裡有種超越年齡的平靜和複雜,“對我來說,這次競賽,真的不隻是為了拿獎。
它更像……嗯,是我人生重來一次的機會。我得抓住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他的聲音很輕,卻砸在張天宇心上。
張天宇看著他眼中那份異乎尋常的、近乎執拗的堅定,心頭一震,最終隻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喉頭滾動了一下,什麼也沒說。一切儘在不言中。
縣一中氣派的雕花大鐵門在雨幕中顯得格外森嚴,巨大的電子屏上滾動著“熱烈歡迎各校競賽精英”的金色大字,透著一股重點學校的倨傲。
校門口人頭攢動,擠滿了來自全縣各所高中的考生和望子成龍的家長。
有的三五成群,拿著厚厚的資料還在做最後的“垂死掙紮”,小聲爭論著某個公式;
但更多的是像李毅飛這樣,背著書包,沉默地等待著,臉上寫著緊張或故作鎮定。
濕冷的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幾乎凝成實質的緊張氣息。
張天宇老師陪著李毅飛,順著指示牌往裡走,在一中學生們或好奇或審視的目光中穿行。
路過教學樓前巨大的玻璃公告欄時,李毅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那是去年的獲獎名單。
雨水順著玻璃蜿蜒流下,模糊了部分字跡,但最頂端那個名字旁邊,貼著的金色“省一等獎”標簽,在昏暗的天色下,依然固執地泛著微弱卻刺眼的光,像在無聲地宣告著等級差距。
人生在世,能有幾回像這樣豁出去拚一把的機會?
李毅飛站在鋪著光潔瓷磚的教學樓走廊裡,看著周圍那些穿著重點中學校服自信滿滿的麵孔,一股混雜著不甘和前世憋屈的火焰在胸腔裡“騰”地燃起。
學校頂著壓力給了他這份信任,張老師犧牲了自己的時間陪他奔波,還有前世那個在塵埃裡仰望星空、最終跌落的自己……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替二中,也替那個不甘心的自己,爭下這口氣!
前世的遺憾和憋屈,今生一定要用響亮的成績來填平!那些曾經或明或暗的輕視目光,他要用這張試卷,狠狠地甩回去!讓這雨,洗刷掉二中的“炮灰”標簽!
“叮鈴鈴——”
清冽刺耳的考場鈴聲驟然響起,像一把冰冷的剪刀,猛地劃破了走廊裡令人窒息的寂靜。
李毅飛在自己的考位上坐下,然後緩緩展開試卷。雪白的紙頁在眼前鋪開,黑色的鉛字如同等待衝鋒的士兵列陣。
他捏緊了那支陪伴他度過無數個不眠之夜的筆,筆尖懸在紙麵上方,微微一頓。
就在落下的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
前世流水線上機器的轟鳴、翻動舊書頁的沙沙聲、被現實磨平的棱角帶來的鈍痛……所有的聲音和畫麵急速褪去。
筆尖與紙張接觸,發出了一聲細微卻無比清晰的“嘶啦”聲。
這不再是那個隻能眼睜睜看著機會溜走的前世。
此刻的他,站在一條被雨水衝刷得乾乾淨淨的起跑線上。
體內那個沉寂已久的巨大引擎,轟然啟動。
重生以來所有的積累、掙紮、不甘,都化作了筆尖流淌出的堅定線條。
他不是來參觀的,他是來征服的。這場雨中的初試,僅僅是他重寫命運序章的第一個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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