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十二月的清晨,寒意凜冽,厚重的冬衣也難以完全阻擋那無孔不入的冷。
天空灰蒙蒙的,光禿的樹枝在風中搖曳,空氣乾冷,吸一口便覺肺腑清涼,呼出的白氣在眼前迅速消散。
溫度計上紅色的“8”字,無聲地宣告著冬日的威力。
李毅飛下意識地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半張臉埋進柔軟的羊絨裡,隻露出一雙沉靜的眼眸。他的步伐穩健,走向師範附中——中央選調生筆試的考場。
門口已聚集了不少人,多是和他年紀相仿的畢業生或應屆生。
有人三三兩兩低聲交流,有人捧著資料爭分奪秒地默讀。空氣裡彌漫著緊張、期待和咖啡因混合的氣息。
當他跨過警戒線時,幾道帶著探究甚至些許審視的目光短暫地落在他身上,又迅速移開。
原因不難理解:他身上那件剪裁合體、質地考究的深灰色羊絨大衣,在周圍清一色的羽絨服和衝鋒衣中,顯得格外醒目。
他能想象那些無聲的疑問:家境優渥,何必來擠這獨木橋?體製內的條條框框,豈非自找約束?
李毅飛沒有在意這些目光,徑直走向考場教室。這些疑問於他,輕飄得不值分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的路,深植於心,源於一段被他視為“過往經曆”的深刻烙印。在那段經曆裡,他深刻體會過個體的渺小與無力,目睹過太多不公與傾軋。
他見過財富在權力麵前的不堪一擊,也聽聞過才華在無形壓力下的黯然消逝。那些無聲的湮滅和希望的破碎,深深印刻在他的記憶中。
他比誰都清楚,在強大的力量麵前,財富和名聲的脆弱。某些時刻,一支筆便能輕易改寫命運。那種無力感和絕望,是再優越的物質生活也無法填補的空洞。
正因體會過徹底的失去,他才更明白什麼是值得守護和改變的。對他而言,重獲學習的機會更像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他為自己立下了三個目標。第一個:進入頂尖學府,重塑根基。這目標早已實現。憑借過往的閱曆和今生的刻苦,他以優異成績進入燕京大學,如饑似渴地汲取知識,積蓄力量。
第二個:利用對某些趨勢的洞察,為國家規避或減輕一場重大災害的影響。為此,他曾殫精竭慮。
那個牽動他心弦的年份,他傾儘全力撰寫文章,試圖發出預警。當得知國家確實因此加強了防範措施,他心中的重負才得以釋然。
此刻,站在這中央選調生的考場外,吸入清冽的空氣,他正全力以赴地奔向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目標:通過選拔,進入國家治理體係的核心,實實在在地做些有益於民眾的事。“
若不實現這第三目標,豈非辜負了這世機遇?”這個念頭帶著決絕,時常叩擊他的心。
體製的複雜、條框的約束、等級的森嚴,他心知肚明。但他更清楚,正是這套體係維係著龐大國家的運轉。
它並非完美無缺,但也因此更需要正直、有能力、有擔當的人去參與、去完善。“世界總有需要修補之處。”他默念。他願意成為那個修補者,哪怕窮儘一生,也隻能修補小小一隅。
李毅飛為自己設定的方向無比清晰:無論未來身處何種崗位,職位高低,隻要在能力範圍之內,必當竭儘全力,無愧於心。
他要對得起腳下的土地,對得起燕京大學的培養,更要對得起自己心中那份“為國為民”的莊重承諾。
他早已想透:未來的路,他絕不會因職位不高而後悔,隻會因辜負了職責和信任而抱憾終生。這份覺悟,是經曆風雨後淬煉出的堅定內核。
“叮鈴鈴——”預備鈴聲響起,劃破了走廊的嘈雜。考生們魚貫而入,尋找座位。李毅飛的位置靠窗。
他安靜坐下,將準考證和身份證整齊擺放在桌角右上角。窗外依舊是灰蒙蒙的天。教室裡暖氣充足,驅散了寒意,卻也帶來一種無形的壓力。
多數考生坐下後立刻又捧起資料,嘴唇無聲翕動,做著最後的努力。能坐在這裡的,都是各校的佼佼者,承載著期望與抱負。空氣中彌漫著油墨味和緊繃的寂靜。
李毅飛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一張張年輕專注、甚至帶著焦慮的臉龐。他的心態異常平穩,帶著一絲審視。
他在想:“這滿屋的考生,最終會有多少人能真正進入部委?又有多少人會走向省市基層?在漫長歲月和複雜環境的考驗下,最終還能有多少人,記得今日的抱負,成為真正為民服務的公仆?
又有多少,會逐漸迷失方向?”過往的見聞和現實的邏輯告訴他,答案往往不樂觀。權力,是熔爐,也是考驗。
監考老師神情嚴肅地分發試卷。當帶著油墨清香的試卷和答題卡落在李毅飛手中時,他的心跳平穩。
他快速瀏覽行測題目。題型完全在意料之中。數量關係、言語理解、判斷推理、資料分析……這些題目,在經曆了係統高強度訓練和開闊視野的加持後,對他而言已相當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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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涉及最新政策、時事熱點、科技前沿的常識題,更是輕鬆。他嘴角微動: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