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的多水縣,空氣裡還飄著點鞭炮味,縣委小會議室的門一關,外麵的喧囂立刻被隔絕。
橢圓桌旁坐著的,是多水縣權力核心的“精簡版”,氣氛比剛才幾百人的大會凝滯十倍不止。
莊稼官坐在主位,沒急著說話,目光緩緩掃過每個人的臉。
會議室靜得能聽見牆上掛鐘秒針的“哢噠”聲,還有幾個人下意識吞咽口水的微響。
莊稼官指關節無意識地輕叩著桌麵,一下,又一下,仿佛在給即將起錨的破船敲打節奏。
“同誌們,”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帶著點長途跋涉後的沙啞,卻像塊沉鐵砸進水裡,“新年新氣象,新班子新任務。客套話省了,時間不等人,任務壓死人。直接說航向。”
他頓了頓,手指在桌麵用力一點,發出“篤”的一聲脆響,徹底定調:“第一,發展!硬道理,死任務!”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多水縣的經濟增長線,過去幾年跟心電圖停了似的,全省墊底!這位置,坐得夠舒服了?該挪窩了!”
他眼神銳利地刺向韓國豪,這位新縣長,“韓縣長,政府這台引擎,得立刻給我轟起來!
盤活老底子,更要找新路子!招商引資!營商環境,那些吃拿卡要、推諉扯皮的,有一個算一個,給我當絆腳石踢開!政府是推車的手,不是拖後腿的腳!”
韓國豪“唰”地挺直腰板,聲音洪亮得像打了雞血:“明白,莊書記!政府堅決執行!
現在頭等大事就是搞經濟!馬上出方案,出硬招!誰敢擋路揩油,”他眼神一厲,掃過政府口那幾位,“我第一個擼袖子乾他!”
莊稼官嘴角微不可察地彎了下,目光轉向王衛東和李毅飛:“第二,穩定!沒這地基,發展就是沙上蓋樓,風一吹就倒!”他盯著政法委書記王衛東,“衛東同誌,你手裡的刀,該出鞘了!
盤踞多水的黑惡勢力、那些依附腐敗的‘保護傘’、‘馬前卒’,給我打!狠狠打!打乾淨!該抓的抓,該判的判,彆手軟!要打出朗朗乾坤,打出老百姓的膽氣!過渡期,彆給我出亂子!”
王衛東眼神“唰”地就冷了,像淬了冰的刀子,沉聲道:“書記放心!刀磨好了,該砍的一個不少!多水的天,保證透亮!”殺氣騰騰的話,讓旁邊的張磊等人後脖頸子直冒涼氣。
“第三,”莊稼官聲音放緩,卻更沉了,“刮骨療毒和強身健體,得同步!”他環視一圈,目光深邃,“打黑除惡,清除腐敗,不是為了砸爛攤子,是為了重建!
重建公平公正的生態,重建健康有序的環境!”他打了個形象的比方,“好比一棵樹,蟲子啃空了,光挖蟲不行,還得鬆土、施肥、剪枝,讓它重新活泛起來!”
他看向李毅飛,這位年輕的紀委書記:“毅飛同誌,紀委的活兒,就是精準地挖蟲,更要當好這棵樹的‘護林員’。
肅清流毒,淨化土壤,這是重建第一步,也是最硬的一仗!你手裡的尺子要準,刀要快更要穩!既要讓蛀蟲無處藏身,也得給那些被裹挾、有心改過的乾部留條活路,保住多水的元氣!”
李毅飛迎上目光,神色平靜得像深潭:“明白,書記。紀委的職責,就是守住紀律底線,為發展護航。精準執紀,不枉不縱,清害群之馬,也為實乾者撐腰,修複生態。”他的話,在肅殺的氣氛裡注入一股冷靜的清流。
莊稼官最後看向所有人,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所以,同誌們,多水以後的路,不看誰馬屁拍得響,就看誰活兒乾得漂亮!能力、實績、擔當,就是唯一的尺子!
這對在座的各位,包括我,都是大考!心思都給我用在正道上,用在為多水謀發展、為百姓謀福利上!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時間會判卷,但紀律和人民,可沒耐心等!”他刻意重複了李毅飛的話,像記重錘,敲得某些人心肝直顫。
韓國豪立刻跟上:“堅決擁護!政府係統帶頭,實績說話!請書記和同誌們監督!”王衛東和李毅飛也微微頷首。
桌旁幾位,心裡早就翻了天:
王洋嘉縣委副書記):臉色灰敗,指甲快把筆記本摳穿了。“靠阿諛奉承混日子”?這話簡直像抽他大耳刮子!
新書記擺明了不待見他,位置懸了!他偷瞄李毅飛,那年輕人平靜無波的臉,在他眼裡跟閻王爺的生死簿似的。
張娟宣傳部長):飛快轉著筆杆子。務實、鐵腕、重塑!新班子的信號太強了!她刷刷記著關鍵詞,琢磨怎麼調轉宣傳口徑跟上這波“重建”大潮。心裡也打鼓:以前那些“注水”的稿子,得趕緊處理乾淨。
張磊縣委辦主任):聽到“阿諛奉承”時,差點心臟驟停!冷汗把後背都浸透了。可緊接著聽到“能力、實績、擔當”,特彆是李毅飛那句“保護被裹挾的乾部”,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有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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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飛等書記話音落下,適時開口,聲音平穩:“莊書記,韓縣長,還有個情況。多港鎮黨委書記和鎮紀委書記的位置,都空著。這兩個口子,對多港的穩定發展很關鍵,得儘快補上。”
莊稼官幾乎沒猶豫,大手一揮,展現了“一把手”的拍板藝術:“嗯,這事我想過了。我剛到,韓縣長也是新人,對乾部兩眼一抹黑。
而且,”他瞥了眼空著的組織部長座位,“咱們的組織部長還沒影兒呢,這是市裡的事兒。這節骨眼上亂動乾部,既不嚴肅,也容易崴腳。”
他看向李毅飛,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信任,還有點“能者多勞”的調侃:“這樣,毅飛同誌,多港鎮是你一手拉扯大的,沒人比你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