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飛端坐在辦公桌後,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眼前這三個臉色灰敗同時眼神裡交織著恐懼、怨恨和一絲求生欲的人。
馬樹軍、朱安波、侯江——這三位曾經在縣紀委內部呼風喚雨、甚至對自己陽奉陰違的科長,此刻像三隻鬥敗後被關進同一個籠子的困獸,互相戒備,又不得不共同麵對掌握著他們生殺大權的馴獸師。
看著他們彼此間那恨不得生吞了對方卻又不得不強自按捺的目光,李毅飛的嘴角難以察覺地向上揚了揚,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這三個家夥現在還有用。他們就像三把沾染了汙穢的刀,用來捅向那些更加腐爛的肌體,往往能精準地找到最脆弱的縫隙,直達病灶。隻有自己人,才知道最致命的弱點在哪裡。
“咳。”一聲不輕不重的咳嗽,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在空氣裡,瞬間將三人之間那幾乎要爆裂開來的緊張氣氛強行壓了下去。
李毅飛的目光最終落在汗如雨下、身體還在微微發抖的侯江身上,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侯主任,你剛才情緒比較激動,說要交代自身情況?這樣吧,口說無憑,也顯得不夠正式。
你回去,把你剛才想說的,包括你自己認為存在的問題,以及……在工作中遇到的、看到的、或者覺得應該引起組織重視的‘情況’,都清清楚楚地寫下來,形成一份書麵材料交給我。”
這話一出,侯江那雙原本絕望渾濁的小眼睛猛地爆發出驚人的亮光!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漂浮的稻草!
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臉上瞬間擠出一種混合著諂媚和狂喜的表情,連聲道:“是是是!書記!我明白!我一定深刻反省!把所有問題都寫清楚!絕不敢有絲毫隱瞞!”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餘光得意的瞥了馬樹軍和朱安波一眼,那意思再明顯不過:看到沒?老子搶到先機了!李書記給我機會了!你們就等著吧!
侯江這毫不掩飾的陰險笑容和得意眼神,如同兩把刀子,狠狠捅在馬樹軍和朱安波的心上!
“書記!”馬樹軍再也忍不住,幾乎是搶著開口,聲音因為急切而有些變調,“我也要向組織深刻檢討!我自身也存在很多不足和問題!我請求組織給我一個機會,我也要寫書麵材料!全麵徹底地交代!”
“書記!還有我!”朱安波也立刻跟進,他那張冷麵書生的臉此刻漲得通紅,鏡片後的眼神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我對不起組織的信任!我也要寫悔過書!深刻反省!並把工作中了解到的所有違規違紀線索,全部如實向書記彙報!”
兩人爭先恐後,生怕晚了一步就被侯胖子弄死。一時間,辦公室裡隻剩下兩人急促的喘息聲和侯江那壓抑不住卻帶著報複快感的得意哼唧。
李毅飛恰到好處地微微蹙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仿佛在思考如何處理這突如其來的“盛情”。
他看了看急切的馬樹軍和朱安波,又看了看一臉“忠厚老實”實則暗藏得意的侯江,輕輕歎了口氣:“這……侯主任這邊剛說要寫,你們兩位也……這讓我有點難辦啊。
組織上對主動交代問題的同誌,向來是歡迎的,但也要講究個程予,不能讓潔身自好的同誌去自我檢討啊!
他這話看似公允,實則無異於在侯江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上又澆了一勺滾油!侯江一聽急了,生怕李毅飛真的“講究程序”把自己晾一邊,連忙道:“書記!
馬主任和朱主任他們覺悟高!他們可清白了,讓他們先寫!反正他們清清白白嗎!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把馬樹軍和朱安波的祖宗十八代都罵翻了天:兩個王八蛋!你們清白,屁股下麵一攤屎,看老子不給你們全抖出來。
馬樹軍和朱安波哪能聽不出侯江話裡的反諷和惡毒?兩人臉色鐵青,眼神如刀般剜向侯江。
看著眼前這狗咬狗、互相拆台到極致的一幕,李毅飛心底冷笑更甚。他“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仿佛下定了很大決心:“好吧。
既然三位科長都說自身有問題,並且都有主動向組織坦誠的意願,這份態度是好的。那就……都寫吧。”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變得異常銳利,一字一句,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冰冷的警告:“記住,我要的是‘真實’‘全麵’!是自己給自己動刀子,刮骨療毒!
不是避重就輕,更不是互相攀咬、轉移視線!寫什麼,怎麼寫,寫多深……你們自己掂量清楚。
這份東西交上來,就代表了你們對組織的態度,也決定了組織對你們的態度。明白嗎?”
“明白!明白!”三人如同聽到了赦令,忙不迭地點頭應承,後背卻早已被冷汗浸透。
李毅飛最後那句“掂量清楚”,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他們心上。寫輕了,等於欺騙組織,罪加一等;
寫重了,等於自絕後路……更要命的是,還要寫“工作中了解到的線索”!這簡直是把他們架在火上烤,逼著他們把同僚甚至自己更深的底細都抖落出來當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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