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四合院那頓家宴之後,李毅飛和蘇舒的關係,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噌噌往上躥。
那黏糊勁兒,真應了那句老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蘇舒是徹底把京城那幫閒得發慌的三代小夥伴們拋到了九霄雲外。
什麼酒吧趴、賽車局、藝術展邀約,電話打到她這兒,一律是“沒空”或者“學習呢”。
次數多了,那幫狐朋狗友群裡都開始傳邪乎了。
“哎我說,咱蘇大魔女這是轉性了?修身養性準備考狀元?”
“拉倒吧!我看是憋著壞呢!指不定在策劃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件,把咱們一鍋燴了!”
“對對對!上次她這麼安靜,轉頭就把王胖子那輛新提的跑車給噴成了okitty!心有餘悸啊!”
“瑟瑟發抖!各位自求多福吧!”
蘇舒壓根沒工夫搭理這些腦補過度的家夥。她現在滿心滿眼,就裝著李毅飛那張越來越順眼的臉,和他身上那股子沉穩勁兒。
這男人,像塊被打磨過的璞玉,溫潤內斂,光芒卻愈發奪目。
中間蘇舒抽空給李毅飛遞了個準信兒:“我爸那邊定了,正月初三回京!機票都買好了!”這消息對李毅飛家來說,不亞於一道聖旨。
老李夫妻倆,尤其是江舒蘭,立刻進入了備戰狀態。
“他爸,你說…咱見麵第一句說啥?親家公喜歡喝啥茶?龍井還是普洱?”
江舒蘭拉著老伴兒,在四合院的客廳裡嘀嘀咕咕,愁得眉毛都快打結了。
老李悶頭抽著煙,半晌憋出一句:“聽兒子的!兒子說咋辦就咋辦!咱…咱少說話,多笑!”
李毅飛看著父母這如臨大敵的樣子,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他隻能一遍遍安撫:“爸,媽,真不用緊張。蘇伯伯人很隨和,趙阿姨也很好說話。
咱們就正常聊天,當普通親戚走動就行。禮物…我都備好了,保準合適!”
話雖這麼說,他自己心裡也繃著根弦。趁著年前,該走的禮數一點沒落下。
北方小年那天,他斟酌著詞句,給江省的兩位大佬——省長冷明沐和紀委書記鐘鳴,發了條措辭恭敬的拜年短信。
手機屏幕安靜如雞,直到第二天也沒個回音。意料之中。李毅飛扯了扯嘴角,把手機丟到一邊,心裡連個漣漪都沒起。
他又給莊稼官、韓國豪這些在一條船上撲騰過的“戰友”們打了拜年電話。
電話那頭,熱情洋溢,噓寒問暖,拍著胸脯說彆擔心家裡,等一切都好了再回來,不著急等。
話筒裡傳來的聲音滾燙,李毅飛臉上的笑容也恰到好處地熱絡,嘴裡應著“一定一定”、“多謝哥哥們惦記”。
隻是掛了電話,那點笑意就迅速冷卻下來。
官場上的話,聽聽就好,幾分真幾分假,隔著千山萬水,誰又看得清?
他現在學乖了,蘇保國那番話如同醍醐灌頂,讓他明白自己不過是大棋盤上一枚暫時有用的棋子。
穩住心神,做好分內的事,靜觀其變,這才是正理。
那個曾經帶著點書生意氣、橫衝直撞的愣頭青李毅飛,正在以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速度,蛻變成一個成熟官員。
時間這玩意兒,最是沒良心。你越是盼著它慢點走,它越是溜得飛快,跟個撩完就跑的浪蕩子似的。
還沒等李毅飛好好咂摸一下這難得的清閒和戀愛的甜蜜,日曆就嘩啦啦翻到了正月初九。
回望正月初三那天,李家三口踏入蘇家那棟處處透著威嚴的彆墅時,老李和江舒蘭那腿肚子,是真有點轉筋。
尤其是當他們在玄關換鞋,老李一抬眼,瞅見內裡裝修的豪華,整個人就更不自在了。
江舒蘭也看見了,大氣不敢出,隻會一個勁兒地點頭。
好在蘇保國是真給力。這位封疆大吏,穿著一身舒適的居家服,笑容爽朗地迎出來,一把握住老李粗糙有力、還帶著點拘謹的手:“哎呀!老哥!嫂子!
可把你們盼來了!快請進快請進!外麵冷!”那熱情勁兒,跟鄰家大哥沒啥區彆。
他目光掃過老兩口臉上掩飾不住的緊張,心裡門兒清,故意拍了拍老李的肩膀,開起了玩笑:“老哥,你們上次送得那套彆墅,彆的都好,就是那廁所夠大!舒舒以後要是想在裡麵跳個廣場舞,地方都綽綽有餘!哈哈哈!”
這話一出,帶著點鄉土氣的調侃,瞬間戳破了那層無形的隔膜。
老李一愣,隨即也跟著嘿嘿憨笑起來,腰杆不自覺地挺直了些:“親家公說笑了,說笑了!就是個方便的地兒!”江舒蘭也捂著嘴笑起來,心裡的石頭算是落了地。
接下來的氣氛就融洽多了。兩家人圍坐在寬敞明亮的客廳裡,喝著香茶,聊著家常。話題自然就轉到了兩個小的身上。
“親家公,親家母,”江舒蘭搓著手,臉上堆著笑,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你看毅飛和舒舒,這感情也好。
我們老兩口琢磨著…是不是該把事兒定一定了?我們那邊風俗,這婚事…得早點張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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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保國和趙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笑意。趙雅溫和地接過話頭:“嫂子說得對!我們也是這個意思。兩個孩子情投意合,早點定下來,咱們做長輩的也安心。”
“好!那就定!”蘇保國大手一揮,一錘定音,“我看五一勞動節就不錯!普天同慶,日子也吉利!”他看向李毅飛,眼神帶著促狹,“至於彩禮嘛…”
李毅飛心頭一跳,趕緊坐直身體。
蘇保國故意板起臉:毅飛啊,咱老蘇家,不興那些虛頭巴腦、動不動就搬座金山銀山嚇唬人的玩意兒!
他特意加重了語氣,顯然對上次那套彆墅“見麵禮”記憶猶新,還有點耿耿於懷,“意思到了就行!彆整那些沒用的!我們家舒舒,又不是衝著錢去的!”
“對對對!”趙雅也笑著幫腔,“就是個心意,走個過場。你們看著辦,千萬彆有壓力!”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毅飛還能怎麼辦?他總不能真提兩斤豬肉過去吧?可這“意思意思”的尺度,實在不好拿捏。
他琢磨了一下,試探性地開口:“那…蘇伯伯,阿姨,您看…888萬?圖個吉利數?”
“噗——”蘇保國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他瞪著李毅飛,那眼神像看地主家的傻兒子:“888萬?!臭小子!你拿錢砸你老丈人呢?
當我是等著拆遷的暴發戶啊?!”他作勢就要抬腳踹李毅飛屁股,“滾蛋!減個零!88萬8!不能再多了!再多我跟你急!”那樣子,哪像個省委書記,活脫脫一個被彩禮氣著的倔老頭。
最終,在蘇書記的“武力威脅”和趙阿姨的含笑調解下,彩禮金額被強行壓縮到了88.8萬這個“親民”價位。
婚禮形式也定下了基調——一切從簡。蘇保國的位置太敏感,大操大辦影響不好,低調溫馨才是王道。
李毅飛嘴上應著,心裡卻有點急。眼看婚期定在五一,可中紀委那邊,自打年前在辦公室正式見過令天明一麵後,就再沒動靜了。
這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束?多水縣那一攤子事,還有江省那盤沒下完的棋到底是怎麼解決的,自己的去處又有啥安排?
好在身邊有蘇舒,這姑娘像個小太陽,總能驅散他心頭那點陰霾。
初九這天,李毅飛把父母和妹妹送上了回安陰的火車。
妹妹要開學,隻能等婚禮前再過來了。看著火車緩緩駛離站台,李毅飛心裡空落落的,那份對前程未卜的焦慮感又悄悄爬了上來。
李毅飛在京城優哉遊哉地談戀愛、見家長、定終身大事,卻不知道遙遠的江省官場,因為他這根導火索,正彌漫著一股壓抑又憋屈的低氣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