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書記!歡迎領導!”周大富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鄉音,伸出的手粗糙有力。
“周書記,劉鎮長。”李毅飛跟他握了握手,能感受到對方掌心的厚繭。
目光掃過兩人身上那身舊衣服,再看看這簡陋的院子,心裡大致有了判斷。
會議室同樣簡陋。彙報?周大富拿出一份邊緣磨損的稿子,念得有些吃力。
發展規劃、產業振興等內容顯得空洞。談到困難,他語氣變得實在:財政緊張,曆史欠賬沉重,青壯勞力流失,發展產業麵臨資金、技術、銷路多重困難……旁邊的劉智也低聲補充,語氣裡滿是無奈。
鎮紀委書記?李毅飛環顧一圈,沒見著人。
“哦,老馬…馬書記,”周大富反應過來,解釋道,“他今天下村調解兩家宅基地糾紛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李毅飛點點頭。一個長期處於困境、連基本運轉都吃力的地方,紀委工作麵臨的挑戰可想而知。能去調解糾紛,也算是在履職。
他沒像在城關鎮那樣提具體要求或訓話。隻是靜靜地聽著,偶爾問幾句基礎數據。
當聽到鎮裡維持日常運轉都捉襟見肘,乾部職工的差旅費、醫藥費長期積壓報銷不了時,李毅飛眉頭緊鎖。
這已經超出了作風問題的範疇,是實實在在的生存壓力。難怪材料顯示李集鎮的紀委工作舉步維艱——基本的保障都難以落實,監督執紀自然力不從心。
聽完彙報,在鎮政府院子裡簡單看了看。幾個辦公室門窗緊閉。唯一開著門的是“信訪接待室”,裡麵坐著個打瞌睡的老同誌。
“李書記,您看…這都過飯點了,鎮上條件有限,就在食堂簡單吃點?”周大富搓著手,臉上帶著緊張和局促。
李毅飛看著周大富那張寫滿風霜與窘迫的臉,再看看旁邊同樣不安的劉智,心裡明白,這裡的困難是真實的。
“飯就不吃了。”李毅飛聲音放緩了些,“周書記,劉鎮長,你們的情況,我了解了。困難是客觀存在的,但職責不能放鬆。
守土有責,再難,安全穩定和基本民生保障這條底線必須守住。
紀委的工作…結合實際推進,但原則必須堅持。有什麼實在解決不了的困難,及時向縣裡反映。”
李毅飛語氣平和,帶著理解。周大富和劉智聽著,連聲道謝。對他們而言,上級的理解和關注,已是莫大的支持。
重新坐回車裡,戴鵬宇去了後麵一輛車溝通情況。李毅飛靠在椅背上,閉著眼。
城關鎮的刻意與李集鎮的困頓,像兩幅迥異的畫麵在他腦中交織。這就是基層,複雜而真實。
“領導,按原計劃,下一站是去碼頭鎮?”陳玉秀看著平板上的行程安排,小聲問道。
李毅飛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他目光投向車窗外,遠處,一片廠房林立、煙囪高聳的區域輪廓顯現。
“不去碼頭鎮了。”李毅飛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決斷,“告訴戴主任,改道。下一站,直接去多港鎮。”
陳玉秀明顯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多港鎮?行程計劃裡沒有這一站!那可是…
但她沒多問一句,手指立刻在平板屏幕上劃動起來,迅速編輯信息,同時撥通了後麵那輛車上戴鵬宇的電話:“戴主任,領導指示,行程變更,下一站——多港鎮。”
電話那頭,戴鵬宇顯然也感到意外,頓了兩秒才傳來回應:“多港鎮?好的!明白!”
李毅飛仿佛沒聽到身後的動靜,他的目光依舊鎖定在車窗外那個越來越清晰的方向。
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帶著複雜情緒的笑意。
多港鎮。
這三個字在他心頭滾過,意義非凡。
那是他的家鄉,是他工作起步的地方,更是他傾注了心血、看著它從全縣落後的鄉鎮,發展成如今全縣最具發展活力的重鎮!
現任的鎮黨委書記王成貴,是他向組織推薦、能力得到認可的乾部。這裡是多水縣發展的重要一極,也是他格外關注的地方。
這次臨時決定前往,調研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實地看看。
他要親眼看看,自己當初參與推動的規劃,尤其是北港劉莊那個投入巨大的水上生態項目,如今進展如何?
有沒有偏離方向?有沒有人敢於在這裡做出格的事?特彆是他親自參與引進、扶持的水生集團,有沒有遭遇不合理的乾擾?
侯江也提到過碼頭鎮某位副鎮長與某些老板交往過密的問題。
馬樹軍u盤裡那份被擱置的舉報信,指向的也是另一個鄉鎮。
但李毅飛心裡有數,發展越快的地方,越容易成為焦點。多港鎮如今是發展的熱土,各方關注度極高。
他離開這段時間,難保沒有一些不良風氣向這裡滲透。
他必須回去看看,親自了解情況,既是支持王成貴開展工作,也是傳遞一個明確的信號:多港鎮的發展,必須健康有序,容不得歪風邪氣!
車子猛地提速,駛上了通往多港鎮方向車流密集的省道。
輪胎摩擦著平整的路麵,發出低沉而有力的聲響。
車窗外,熟悉的田野、河流、還有遠處隱約可見的、他當年參與規劃推動的港西發展園區的輪廓,飛速掠過。
離家越近,李毅飛的眼神反而越發銳利起來,如同磨礪出鋒芒的利刃。
陳玉秀悄悄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自家領導。
李毅飛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那股子沉靜中透出的威壓,讓她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的平板,心中暗忖——李書記這次去多港鎮,恐怕帶著審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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