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小會議室,窗簾拉得很嚴實,隻有投影儀的光束在空氣中劃出清晰的軌跡。
李毅飛坐在主位,手指輕敲著桌麵。
方何偉則指著幕布上的關係圖進行彙報,旁邊坐著一位氣質儒雅、眼神卻異常銳利的中年男子——省公安廳借調來的技術偵查專家鄭桐。
“書記,鄭教授,”方何偉的聲音在封閉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錢老四嘴很硬,關於趙明遠,一個字都不肯多吐。
但他交代的南方渠道,我們初步摸查,指向滇南邊境一個叫‘岩吞’的鎮子,情況複雜。
另外,技偵那邊有了重大發現,”他切換幻燈片,顯示出一個模糊的號碼記錄,“張立軍出事前幾小時,錢老四與這個境外號碼有過聯係。
初步追蹤,信號源在三角洲那一帶,具有高度反偵查意識。”
李毅飛的目光投向鄭桐。鄭桐推了推眼鏡,接口道:“這個號碼是‘黑卡’,很難追查注冊信息。
但我們通過大數據碰撞,發現它近半年與國內十幾個省市的不明資金流動有間接關聯。
更值得注意的是,”他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有少量資金流,通過極其複雜的多層空殼公司轉賬,最終曾彙入一個與‘明遠礦業’有業務往來的建材公司賬戶。
雖然鏈條不完整,但指向性值得深究。”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境外、毒品、資金、本地龍頭企業……這些要素串聯起來,描繪出一幅令人不安的圖景。
李毅飛沉默片刻,開口問道:“證據鏈能坐實嗎?”
“目前還是間接證據,非常脆弱。”鄭桐坦誠道,“對方很狡猾,用了多重防火牆。需要更深入的偵查和技術支持。”
“嗯。”李毅飛點點頭,看向方何偉,“何偉,你怎麼看?”
方何偉眉頭緊鎖:“書記,我感覺對方根基比我們想的深。錢老四隻是個小卒子。現在動了他,可能會打草驚蛇,也可能會讓對方狗急跳牆。”
“你的判斷是對的。”李毅飛肯定了方何偉的看法,“所以,我們下一步要明暗結合。”李毅飛做出部署:
“明線,由何偉你負責。對錢老四案,要大張旗鼓地查,做出強攻態勢,給對手施加壓力,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對南方渠道和可能存在的內部問題,也要擺出徹查到底的樣子。”
“暗線,”他看向鄭桐,“由鄭教授牽頭,成立一個絕對可靠的秘密小組,成員你來定,直接對我負責。
任務有兩個:一是深挖境外號碼和資金鏈條,不惜動用一切技術手段;
二是重啟對楊銘同誌意外死亡案的秘密調查,特彆是那個辭職的勘查民警老王的下落和背景。
這兩條線有任何進展,隻向我單獨彙報。”
最後,他特彆提醒方何偉:“何偉,你衝在明處,就是靶子。
不僅要保證自身安全,還要警惕任何形式的栽贓陷害。
對手無所不用其極,這一點要有充分準備。”
方何偉鄭重點頭:“明白,書記!”
就在李毅飛運籌帷幄的同時,城郊一家煙霧繚繞的台球廳裡,趙明遠的心腹打手黑豹,正在跟一個臉上帶疤、眼神凶狠的男子低聲交代。
這男子外號“刀疤”,是剛從鄰市流竄過來的亡命徒,底子乾淨,適合乾臟活。
“目標,市局緝毒支隊的方何偉。”黑豹將一張偷拍的照片推過去,“不用動他本人,想辦法把這包東西,”他遞過一個厚厚的、用牛皮紙包裹的信封,“放到他車裡,或者能跟他扯上關係的地方。
然後,把這個,”又是一張紙條,上麵打印著舉報內容,“寄給市紀委和公安局督察處。”
刀疤掂量了一下信封,分量不輕。“多少錢?”
“事成之後,十萬。現金。”黑豹冷冷道,“記住,要做得像意外或者像他自個兒不乾淨。
要是失手或者嘴巴不嚴……”他沒說完,但眼神裡的殺氣讓刀疤心裡一凜。
“放心,這種活兒,熟。”刀疤咧嘴一笑,露出焦黃的牙齒。
周建斌這幾天過得心神不寧。李毅飛的敲打、方何偉的銳氣、趙明遠那邊的不斷施壓,都讓他如同站在懸崖邊。
他知道,再騎牆下去,死路一條。必須下注了。
他想起吳老六的話,關於那個辭職民警老王和趙明遠的關聯。
這信息像塊燙手的山芋,扔出去可能傷敵,也可能燙傷自己。
他反複權衡,終於找到一個機會。下午去緝毒支隊送一份協調文件,正好在走廊“巧遇”方何偉。
“方隊,忙呢?”周建斌擠出笑容。
“周主任,有事?”方何偉行色匆匆,但還是停下了腳步。
“沒什麼大事,就是送文件。哦對了,”周建斌裝作忽然想起的樣子,壓低聲音,“前兩天偶然聽人說起個事,也不知道真假,跟你現在查的舊案可能有點關係……就三年前那個楊銘,可惜了。
聽說當時現場勘查那個老王,辭職後,好像跟明遠礦業下麵那個包工頭劉胖子混得挺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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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真小啊……我也是瞎聽一耳朵,當不得真,你就隨便一聽。”
方何偉目光驟然銳利起來,深深看了周建斌一眼,語氣卻平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