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燈籠還零星掛在陰鐵市一些機關單位的門口。
李毅飛回到陰鐵市已經有些日子,他深居簡出,處理著份內的工作,沒有因為上次省裡談話而引起任何多餘的猜測。
然而,在這片平靜之下,隻有李毅飛自己知道,某種緊迫感正隨著時間的推移,像不斷收緊的繩索。
18年,這個在旁人看來或許隻是尋常歲月流轉的年份,在他內心的評估中,卻是未來幾年裡堪稱“幸福”的緩衝期。
李毅飛需要在這段相對平穩的時間裡,紮紮實實地做幾件看得見、摸得著的實事。
升遷的路徑,從來不是靠按部就班等來的,而是靠關鍵時刻的洞察與魄力,以及那份能將危機扼殺在搖籃裡的前瞻性。
李毅飛的目光,越過了一摞摞待批的政法文件,投向了看似與他本職關係不大的領域——農業,更具體地說,是畜牧養殖業。
這個念頭的萌生,源於春節期間一次看似偶然的與某位農業係統工作人員的閒聊。
對方提及鄰省某個地區出現了生豬零星異常死亡的情況,情況有些蹊蹺,病因不明,當地還在捂著。
說者或許無心,但李毅飛聽者有意。
一種長期培養出的、對風險異乎尋常的敏銳嗅覺,讓他瞬間捕捉到了這其中可能蘊含的巨大隱患。
正月十七上午,李毅飛處理完手頭急件,沉吟片刻,拿起內部電話:“請市農業局的張傳貴局長馬上來我辦公室一趟,最好帶上熟悉畜牧養殖具體情況的技術人員。”
電話那頭,秘書迅速應承。
李毅飛放下話筒,指尖在光滑的紅木辦公桌上輕輕敲擊了幾下。
他清楚,自己一個政法委書記,突然過問農業局的具體業務,難免會讓人詫異。
但李毅飛更清楚,有些事情,等按流程報到他這裡,可能就晚了。
非常之時,當有非常之舉,哪怕暫時越點界,也必須在可控範圍內掌握先機。
市農業局局長張傳貴接到通知時,正在聽取下屬關於春耕備耕的彙報。
一聽是政法委李書記緊急召見,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政法委和農業局,業務交叉不多,書記親自點名,還要求帶技術人員,這陣仗讓他心裡有些打鼓。
他不敢怠慢,立刻叫上了局裡以業務能力紮實、性格耿直著稱的高級畜牧師秦超武,兩人幾乎是小跑著下了樓,乘車趕往市委大院。
“秦工,”在車上,張傳貴忍不住側頭問秦超武,“最近咱們市裡,畜牧口子,沒出什麼亂子吧?尤其是畜牧養殖方麵?”
秦超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眉頭微皺,認真思索了一下,肯定地回答:“張局,據我掌握的情況,一切正常。
春季常規防疫都已經部署下去了,目前沒有接到任何大規模的疫情報告。”
張傳貴點了點頭,心裡稍安,但那份莫名的忐忑並未完全消散。
李毅飛書記以前是乾紀委出身,以作風強硬、眼光毒辣著稱,他絕不會無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