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部委乾部處領導“私訪”的消息,在陰鐵市政壇高層圈子裡不脛而走,擾動著不少人的心緒。
對於那些自詡資曆深厚、在副廳級崗位上蹉跎多年,總覺得“也該輪到自己”的領導乾部而言,這消息不啻於一劑強心針,讓所有人心思蠢動。
市委副書記馬國民的辦公室內,煙霧繚繞。
他今年五十三歲,在副廳崗位上已經待了快十年,兩鬢已然斑白。
此刻,他正背著手在鋪著厚地毯的辦公室裡來回踱步,皮鞋落地無聲,眉頭卻鎖成了一個川字。
桌上的煙灰缸裡已經堆了好幾個煙頭。他再一次拿起手機,翻到一個存儲在“老乾局王處”名下的號碼,拇指懸在撥號鍵上,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重重地歎了口氣,將手機扔回桌上。
他知道,這種打聽必須極其隱秘,不能留下任何痕跡,但內心的焦灼卻如同螞蟻啃噬。
這次的機會,他感覺像是駛向彼岸的最後一班渡輪,錯過了,可能就真的要靠岸歇息了。
與此同時,在市政府大樓的另一間寬敞辦公室裡,副市長武建國正對著手機低聲細語。
他聯係的是本地一位頗有能量的房地產老板,對方在省城人脈頗廣。
“張總啊,是我,老武。有個小事想麻煩你留意一下……對,就是聽說最近有上麵的領導下來走走看看,也不知道住在哪個賓館?
喜好些什麼?……哎,對對,就是隨便問問,方便的話,幫我留意留意,回頭一起喝茶。”
掛了電話,武建國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精美的錦盒,裡麵是一套價值不菲的紫砂茶具。
他輕輕摩挲著光滑的壺身,眼神閃爍,心裡盤算著該如何“自然”地送出去,又能恰到好處地表達“心意”。
組織部長王海峰則顯得更為“專業”和隱蔽。
他坐在電腦前,屏幕上顯示著全市處級以上乾部的簡要信息。
他利用分管乾部信息的便利,仔細交叉比對近期的各種人事傳聞、調研動向,甚至讓信得過的下屬留意近期是否有不尋常的考察活動報備。
他相信,隻要方向抓得準,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他還特意給幾個核心區的區委書記發了加密信息,措辭謹慎地提醒他們“近期多關注轄區內的動態,特彆是有關改革發展的重要調研活動,及時彙報”。
一時間,陰鐵市的幾位核心領導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然而,奇怪的是,那位“京城領導”的行蹤卻如同鬼魅,飄忽不定。
今天,馬國民從一個在省高速交警係統的老部下那裡得到模糊消息,說疑似看到過符合描述的車隊在某個服務區短暫停留;
武建國聯係的老板信誓旦旦地說,朋友的朋友在省城一家極其私密的茶館,見過幾位氣度不凡、說著標準京片子的陌生人在那裡品茗。
消息來源五花八門,內容真偽難辨,線索時而清晰時而中斷,這種不確定性,反而更添神秘色彩,也愈發撩撥著那些渴望進步的心。
更微妙的是,這些暗中使勁的領導之間,形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市委常委會上,大家依舊正襟危坐,圍繞著經濟發展、民生保障等議題熱烈討論,言辭懇切,態度積極,絕口不提那件彼此心知肚明的事。
但散會後,各自回到辦公室,關起門來,電話、短信、私人會麵便活躍起來。
每個人都拚命想多獲取一點信息,同時又像守護絕世珍寶一樣,嚴防死守著自己那點來之不易的“獨家情報”,絕不與他人分享。
一種既競爭又戒備的詭異氛圍,在幾位領導之間無聲地彌漫開來。
會議室裡的談笑風生,與私下裡的暗流湧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處於這場風暴眼中心的李毅飛,卻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平靜。
他的日程表排得滿滿當當,不是在下鄉調研鄉村振興示範點的產業情況,就是在主持召開優化營商環境的專題會議,或者埋頭在文件堆裡,仔細審閱著各局委上報的年終總結和新一年計劃。
李毅飛甚至還抽空去了一趟市福利院,看望那裡的老人和孩子,畫麵溫馨而自然。
李毅飛的這種“不作為”,起初讓馬國民、武建國等人有些意外,甚至暗自警惕。
馬國民在一次家庭晚餐時,就對妻子嘀咕:“這個李毅飛,淡定的有點過分了,他不會是早就搭上線了,在這兒跟咱們演戲吧?”
武建國也通過自己的渠道側麵了解過,確認李毅飛身邊最親近的周健斌、趙偉等人,近期確實沒有任何異常動向,既沒有頻繁往返省城,也沒有突然聯係什麼陌生的“上層關係”。
連續觀察了幾天,幾位暗中活動的領導心裡,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甚至生出了一絲慶幸和竊喜。
在一次小範圍的書記辦公會後,眾人起身離開,馬國民借著收拾筆記本的機會,看似隨意地挪到武建國身邊,壓低聲音,帶著幾分調侃道:“建國市長,看來咱們的李書記,是打定主意要‘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了,這份定力,真是後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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