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紀委書記沈弘帶來的消息,像一顆冰冷的炸彈,在市委書記辦公室無聲引爆。
舉報材料直指趙永輝,時機又如此微妙,其背後的意圖不言自明。
趙永輝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又驚又怒。
“誣告!這絕對是誣告!沈弘書記,我趙永輝行得正坐得端,經得起查!
這肯定是……是有些人看督導組動了他們的奶酪,故意打擊報複!”趙永輝幾乎要拍案而起,最後一絲理智讓他把那個名字咽了回去,但指向性已經再明確不過。
李毅飛沒有立刻說話,他端起已經微涼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目光平靜地掠過趙永輝激動扭曲的臉,最終落在沈弘那看似平靜卻暗藏審視的臉上。
沈弘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彙報此事,本身就是一個信號。
是壓力下的無奈通報,還是某種試探?
“永輝市長,稍安勿躁。”李毅飛的聲音不高,卻自帶一股穩定人心的力量,“有舉報,組織上進行核實,這是正常程序,也是對乾部負責的表現。
既然省紀委把材料轉給了市紀委,說明上級信任我們市一級紀委能夠客觀公正地處理。”
李毅飛這話是說給趙永輝聽的,更是說給沈弘聽的。
他巧妙地將“省紀委轉來”定性為“信任”,堵住了沈弘可能想往上推脫或者擴大事態的借口。
“沈弘同誌,”李毅飛轉向沈弘,語氣嚴肅而鄭重,“市紀委接到舉報,按程序辦理,這是你們的職責,市委堅決支持。
我隻有兩點要求:第一,實事求是,以證據為準繩,不冤枉一個好同誌,也絕不放過任何一個違紀違法分子。
第二,嚴格保密,在調查結論出來之前,控製知情範圍,避免不必要的猜測和謠言,影響工真市穩定發展的大局。”
李毅飛既強調了原則,又劃定了界限——調查可以,但必須在市一級層麵可控範圍內,不能被人利用來搞亂工真市。
沈弘心中凜然。
李毅飛的反應太快,太穩。
沒有包庇,沒有回避,反而直接把球踢回給他,並且用“市委支持”和“穩定大局”給他套上了緊箍咒。
他若想在此事上做文章,就必須掂量後果。
“請書記放心,市紀委會嚴格遵守辦案紀律和保密規定,客觀公正地進行核實。”沈弘鄭重表態,隨後看向趙永輝,“永輝同誌,也請你理解,配合組織調查,本身就是澄清問題的最好方式。”
趙永輝喘著粗氣,看著李毅飛平靜無波的臉,又看看沈弘公事公辦的表情,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他明白,自己已經徹底被卷入了風暴中心,此刻能依靠的,隻有李毅飛的智慧和定力。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慌,咬牙道:“我接受組織調查,一定積極配合!”
沈弘離開後,辦公室裡隻剩下李毅飛和趙永輝兩人,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書記,我……”趙永輝還想解釋什麼。
李毅飛抬手打斷了他,目光銳利如刀:“永輝同誌,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隻問你一句,舉報信裡的內容,你到底有沒有?”
“沒有!絕對沒有!”趙永輝幾乎是指天發誓,“與金鼎建設有來往不假,但那都是在公開場合,常委會上的決策也不是我一個人能定的!經濟往來更是子虛烏有!”
“好。”李毅飛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似乎是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偽,“既然沒有,那就把腰杆挺直了!
該乾什麼乾什麼!省裡的調研組馬上就要來了,督導組的工作不能停,而且要比以前做得更紮實、更規範!越是有人想搞亂,我們越是要拿出成績來!
這才是對你最好的保護,也是對工真市發展最大的負責!”
李毅飛的話,像一劑強心針,注入了趙永輝幾近崩潰的神經。
他明白了,李毅飛沒有放棄他,而是在用另一種方式保護他,同時也是在利用他繼續推進既定的戰略。
“我明白了,書記!我知道該怎麼做!”趙永輝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重新燃起了鬥誌。
送走趙永輝,李毅飛獨自站在窗前,夜色下的工真市燈火闌珊。
舉報信、省調研組、網絡上的暗箭……薛高宇的組合拳一招接著一招,步步緊逼。
這已經不僅僅是工真市內部的問題,而是省裡角力在工真市這個戰場上的具體體現。
李毅飛拿起手機,斟酌片刻,撥通了一個號碼。
不是打給鐘鳴,而是打給了省委辦公廳一位與他私交不錯、消息靈通的副秘書長。
“老領導,忙什麼呢?……沒什麼大事,就是工真市最近有點熱鬨,省裡幾個部門要聯合來調研經濟數據,我這心裡有點沒底啊,想跟你打聽打聽。
這次調研的重點方向,省裡領導有沒有什麼特彆的指示?……哦,例行調研啊,那就好,那就好。
對了,最近省紀委那邊忙不忙?令書記身體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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