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顧不得什麼尊重不尊重,什麼冒犯不冒犯了!
石午陽一個箭步衝上前,高大的身軀如同鐵塔一般,猛地橫亙在阿朵和鬼師之間!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死死抓住了鬼師即將再次揚起的手腕!那手腕枯瘦如柴,卻蘊含著一股執拗的力量。
“咚——!”
“嗚——!”
鼓聲和蘆笙聲,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整個石窟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目光,包括那些敲鼓、吹蘆笙的後生,全都驚愕地投向這個突然闖入、怒發衝冠的漢家郎!
石午陽緊緊攥著老嫗枯瘦的手腕。
他猛地轉過身,一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始終無動於衷的寨老,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抖:“老人家!你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寨老那張如同老樹皮般的臉上,終於閃過一絲被打斷的慍怒。
但他並沒有回答石午陽的質問,反而繞過石午陽,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地射向蜷縮在地上、疼得渾身發抖的阿朵,厲聲喝問:“阿朵!抬起頭來!當著祖宗神樹的麵,說!你可知自己犯了什麼錯?!”
阿朵的身體劇烈地一顫,她艱難地抬起頭,淚水模糊了雙眼,臉上血色儘失,嘴唇哆嗦著,帶著濃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懼,顫聲回答:“阿朵……阿朵觸犯寨規……忤逆祖先……私放外人……理應……理應受罰……”
“受罰?!”
石午陽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胸中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焚燒殆儘!
他猛地轉回身,對著寨老,胸膛劇烈起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寨老!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你心裡比誰都清楚!前天晚上要不是阿朵!你!我!還有這整個侗寨上下幾百口老老少少!早就被死人崖的山匪剁成肉泥,喂野狗了!墳頭草都冒青了!還輪得到你在這裡裝腔作勢,執行你這狗屁不通的規矩?!”
寨老被石午陽劈頭蓋臉一頓怒斥,臉上的慍怒更甚,皺紋擰成了一個疙瘩。
但他很快就壓了下去,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洞悉一切的銳利光芒,直視著石午陽:
“恩公的恩情,老朽銘記在心!侗家子孫,也永世不忘!”
他頓了頓,語氣卻更加冰冷堅硬,
“但是!恩公是恩公!規矩是規矩!這寨裡的規矩,是老祖宗傳下來幾百年的鐵律!是侗家的根!老朽忝為一寨之主,承祖宗之托,守寨安民,這規矩,破不得!”
“破不得?!”
石午陽怒極反笑,指著地上泣不成聲的阿朵,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嘲諷和憤怒,
“為了你這破規矩,就要眼睜睜看著救命恩人被活活打死?!這他媽的是什麼狗屁邏輯?!”
“邏輯?”
寨老顯然沒聽懂這個新鮮詞,臉上露出一絲茫然,但很快又被警惕和審視取代。
他死死盯著石午陽,像是要將他從裡到外看穿,
“你真當老朽是那久居深山、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糊塗蟲嗎?”
他冷哼一聲,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雖然侗家人世代居住於此,但這山裡山外的風雨,老朽的耳朵,靈得很!”
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石午陽的鼻子,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而冰冷:
“你!根本就不是什麼晉王麾下的把總!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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