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兄弟會刺殺洪承疇失敗後,北京城內再也沒有出現專職暗殺的反抗組織,
隻剩下一些南明朝廷和大順軍遺留下的隻具備監視及情報收集能力的組織存在。
如今沈壽這個最大的隱患已被慧英的反間計所除,加上臨近春節,北京城各城門口的盤查鬆懈了很多。
石午陽心中始終壓著一個沉甸甸的念頭。
“慧英姐,”
他看向慧英,
“我想……進城一趟。”
慧英明白石午陽的意思,她沒有阻攔,隻是沉默地點點頭:“我陪你。”
兩人換上了一身最普通的百姓衣服,臉上隨意抹了些鍋灰。
混在進城賣柴火和撿拾垃圾的人群裡,小心翼翼地通過了永定門那森嚴的城門洞。
城內過節氣氛雖然要濃鬱很多,但也透露著一股異族統治下的壓抑感。
進城後,兩人沒有去逛北京城裡熱鬨的地方。
石午陽帶著慧英故意在城內七拐八繞,
為的是避嫌,目的地是那“彙昌和”客棧。
雖然上次張姑爺對石午陽的態度稍顯冷淡。
但直覺告訴石午陽,張姑爺這人值得信任,而且他一定知道陳三爺等人屍首的下落。
彙昌和客棧後院,當張姑爺看到石午陽時,眼中掠過一絲驚訝,隨即是深深的敬意。
“石將軍?真是您?!”
張姑爺壓低聲音抱拳道,
“陳三爺的事……唉!”
他重重歎了口氣。
“張姑爺,我兄弟……三爺他們……”
石午陽喉嚨發緊。
張姑爺眼神黯了黯,聲音更低:“燈市口大街過後的第二天…城頭上就懸掛了幾顆人頭……有陳三爺的,還有幾個眼熟的兄弟……”
他頓了頓,眼神中開始閃爍著江湖人的義氣,
“咱跟三爺畢竟同飲過一壺酒,便趁著下大雪的深夜,摸上了城樓,把認得的那幾位爺的頭顱……都請下來了。埋在城外東頭八裡地外的墳地裡,放在一塊起了個小墳包,就在一棵槐樹下麵,立了塊木牌子當碑,不敢立三爺的名,故碑名為‘張三"。”
石午陽隻覺得胸口堵得難受,眼眶發熱。
他緊緊抓住張姑爺骨節分明的雙手:“張姑爺!石午陽……代兄弟們,謝過大恩!”
石午陽說完便搶身跪拜下去。
慧英也在一旁深深一揖。
……
告彆了張姑爺,石午陽和慧英的心情很是沉重。
他們默默走向集市,想去買些香燭紙錢,去張姑爺所說的墳地裡祭奠一下兄弟的亡魂。
在一處不起眼的香燭攤前,石午陽正在低頭挑選。
攤主是個佝僂的老頭,絮絮叨叨說著過年過節的,香火漲點價不容易。
忽然,旁邊傳來一個帶著驚喜和難以置信的、微微顫抖的女聲,帶著一口濃重的河南口音:
“石……哥?是……是你嗎?”
石午陽猛地抬頭!
隻見香燭攤後麵的牆根處。
蹲著一個衣衫襤褸、臉凍得通紅、頭發枯黃淩亂的年輕女子。
正死死盯著他,眼中蓄滿了淚水。
旁邊還站著一個同樣破敗不堪、麵帶風霜的高瘦漢子,
是馬老歪!
“豆娘?!老馬哥?!”
石午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