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胤錫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又對石午陽詳細交代:“石將軍,大軍入湘後,可選擇在慈利縣通津鋪湖南澧縣西北)一帶紮營駐守。忠貞營主力將由李過將軍親率,部分會移營至石門縣一帶。如此,兩軍相隔不遠,便於呼應。本撫已傳令各部主將,一個月之後,齊聚湘西慈利縣衙,共商反攻大計!屆時,望將軍務必準時赴會!”
“末將遵令!定當如期抵達慈利!”石午陽肅然應道。
送走了神色各異的堵胤錫一行。
石午陽感到一陣虛脫般的疲憊,他回到略顯空曠的司令部洞府,站在洞壁地圖前,心情沉重如山。
兩萬兄弟的性命,整個野人穀的未來,都係於此次南下。
就在他凝神思考入湘後的細節時,輕輕的腳步聲自身後響起。
來人卻是慧英姐。
她走到石午陽身側一步遠的地方停下,並未看地圖,而是望著洞外漸漸明亮的天空,聲音清冷平靜,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決絕:“將軍,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去湖南。”
石午陽心頭一震,猛地轉頭看向她。
慧英側著臉,晨光勾勒出她清麗卻略顯蒼白的輪廓,長長的睫毛垂著,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我想…去尋高皇後娘娘。忠貞營既然也要去湖南,娘娘想必也在李過將軍軍中。我…畢竟曾是娘娘的親隨。”
石午陽看著她,瞬間明白了她的用意。
這不僅僅是想念舊主,更是一種無聲的退出和成全。
她敏銳地察覺到了昨天石午陽與豆娘之間那微妙的變化,也清楚自己留在這裡,對於石午陽和豆娘,都是一種無形的尷尬和阻礙。
離開,是她最後能給予的溫柔。
洞內一片寂靜。
石午陽沉默了片刻,壓下心中翻湧的複雜情緒——有對慧英姐的不舍,有對她深明大義的感激,更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釋然。
最終,他緩緩點頭,聲音低沉:“好。你去吧。找到高皇後,好好侍奉她老人家。路上…多加小心。”
沒有挽留,沒有矯情。
他知道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慧英微微頷首,再不看石午陽一眼,轉身,步履依舊沉穩,背影卻帶著一種孤鴻般的決絕,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洞外的晨光裡。
...
夜幕再次降臨野人穀。
白日的喧囂和離愁被沉沉的夜色覆蓋。
司令部洞府內,燃著幾盞鬆明燈,火光跳躍,將石午陽研究地圖的身影投射在洞壁上,顯得有些孤獨。
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帶著一絲猶豫和堅定。
石午陽不用抬頭也知道來人是誰。
豆娘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走了進來,放在石午陽麵前的石桌上,然後默默地站在一旁,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催促他喝湯,也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充滿了委屈和執拗的眸子,死死地盯著石午陽。
石午陽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隻得放下手中炭筆,歎了口氣:“豆娘,夜深了,去歇息吧。我還有好多事要安排。”
“我不!”
豆娘的聲音帶著一絲倔強的哭腔,她向前一步,幾乎貼著石午陽的後背,“石頭,你…你也要帶我一起去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