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內陰冷潮濕,石午陽跟著陳大勇在狹窄的甬道中彎腰前行。
牆壁上的火把投下搖曳的光影,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走了約莫一刻鐘,前方出現一道暗門。
陳大勇在門上有節奏地敲了幾下,暗門無聲滑開,刺目的天光頓時湧入。
石午陽眯起眼睛,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雅致的廂房內。
房間不大,但布置考究,窗欞上雕著精細的花鳥紋樣,一張紅木榻上鋪著湘繡軟墊,牆角還擺著個青瓷梅瓶,插著幾支新鮮的山茶花。
“這是......?”石午陽環顧四周,有些詫異。
陳大勇擦了擦額頭的汗,低聲道:“這是家兄的私宅後院,平日連府衙的親兵都不讓進。這條密道直通書房,隻有我們幾個心腹知道。”
石午陽眉頭微挑。
陳友龍修建密道直通私宅,看來早有準備。
能在靖州經營出這樣的布置,此人確實不簡單。
窗外傳來市井的喧鬨聲,隱約能聽到小販的叫賣和孩童的嬉笑。
石午陽走到窗邊,透過薄紗窗紙往外看——這是個僻靜的小院,院牆高聳,牆外就是熱鬨的街市。好一個鬨中取靜的所在!
“石將軍稍作休息,家兄應付完衡陽來人,自會前來相見。”陳大勇拱手退出,輕輕帶上了房門。
石午陽在榻上坐下,手指摩挲著腰間的短刀。
陳友龍能顯露密道,領至私宅,確實顯出幾分誠意。
但衡陽密使突然到來,會不會打亂計劃?他會不會臨時變卦?
天色漸暗,一名丫環輕手輕腳地進來點上了燈,又奉上熱茶和點心,卻不敢多看一眼這位神秘的客人。
石午陽注意到,這丫環走路幾乎無聲,顯然是經過特殊訓練的。
直到掌燈時分,外麵才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陳友龍風風火火地推門而入,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怒容。
他換了一身家常便服,腰間卻仍掛著那柄苗刀,大腳上套著雙厚底布鞋,走起路來咚咚作響。
“讓將軍久等了!”
陳友龍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抓起茶壺直接對著嘴灌了幾口,抹了抹胡子上的水漬,
“他娘的孔有德,派來個狗屁不通的酸秀才,囉嗦了半天,淨是些屁話!”
石午陽假色不經意:“哦?什麼軍令讓總兵如此動怒?”
陳友龍冷笑一聲:“還能有什麼?催我即刻發兵永州,截擊何騰蛟那支北上大軍!”
他忽然壓低聲音,“不過將軍放心,我已經打發那酸秀才去驛館歇著了,說要整頓兵馬,三日後才能出發。”
一隊丫環們端著酒菜魚貫而入,在書房中央的圓桌上擺好。
石午陽注意到,菜品比府衙那桌簡樸許多,卻都是地道的湘西風味:臘肉炒蕨菜、酸辣河魚、山菌燉雞,還有一壇泥封的米酒。
陳友龍揮手趕走丫環,親自給石午陽斟酒:"來來來,咱們邊吃邊聊。這宅子是我的私產,這幫丫頭都是苗寨帶來的,嘴巴嚴實得很。"
酒過三巡,陳友龍黝黑的臉上泛起紅光。
他突然放下酒杯,直視石午陽:“石將軍,你能孤膽前來,陳某佩服,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陳某確實想反正,但有兩個難處。”
石午陽夾了一筷子臘肉,示意他繼續。
“其一,我老娘和妻兒已經被劉承胤裹挾到了湖北,這樣做就是怕我反正。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