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緊攻城車!彆落單!”
石午陽吼著,拔刀指向城門。
他身後,重裝刀盾手排成緊密的龜甲陣,鐵盾碰撞聲像悶雷一樣滾過戰場。
第一枚炮彈落下時,石午陽正帶著親兵往前衝。
炮彈砸在離他十步遠的地方,濺起的凍土塊像雨點般劈裡啪啦打在盾牌上。
“他娘的!”
王栓子抹了把臉上的泥,“城頭到底架了多少炮?!”
石午陽沒答話。
他抬頭看去,湘春門城樓上硝煙彌漫,至少五六門大將軍炮,加上不少的弗朗機炮在輪流噴吐火舌。
更可怕的是兩側馬麵上的弓箭手——
清軍的重箭像蝗群一樣撲下來,叮叮當當釘在攻城車上,偶爾傳來一聲慘叫,是有士兵被射穿了小腿。
一架雲梯剛搭上城牆,就被城頭守軍用叉杆推倒。
扛梯子的士兵像下餃子一樣摔下來,有個年輕娃子直接砸在石午陽跟前,脖子扭成奇怪的角度,眼睛還睜著。
“火槍隊!掩護!”
石午陽踹開一具屍體吼道。
後排的火槍手終於衝了上來,蹲在盾牌後開始齊射。
“司令!”
劉魁滿臉是血地擠過來,
“東側古新開門那邊也攻不進去!忠貞營在南門折了三架雲梯了!”
石午陽舉起望遠鏡,鏡片裡映出湘春門城樓上忙亂的清軍——
炮手們正用沾水的拖把清理滾燙的炮膛,箭垛後的弓手在搬運箭囊,還有個穿棉甲的佐領揮著刀在吼什麼,唾沫星子從望遠鏡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操他祖宗。”
石午陽啐了口帶血的唾沫,扭頭吼道:“鳴金!先撤下來!”
這長沙城不愧是湖湘第一堅城,滿清守將徐勇還果真把附近州縣的家當都堆在了城頭。
鐺——鐺——鐺——
銅鑼聲在戰場上撕開一道口子。
護國軍的士兵如潮水般退下,留下幾十具屍體歪七扭八地躺在城牆根下。
有個年紀不小的老兵受了重傷,正拖著斷腿往回爬,腸子拖在凍土上劃出一道黑紅的痕跡。
王栓子罵了句臟話,衝出去把人扛了回來。
“記下來。”
石午陽把望遠鏡扔給身後的親兵,手指對著城頭點了三處,
“城樓左側兩門將軍炮,右側馬麵上一門紅夷炮,還有正門箭樓後的火藥庫——看見那個藍頂棚沒有?”
王栓子湊過來記錄,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司令,要不要請忠貞營調兩門炮來?”
“不用,其他城門估計炮火更猛,何況等大炮磨蹭拉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石午陽扯開領口,寒風灌進去激得他一哆嗦,
“去,把攻城車都蒙上濕牛皮,把火槍連和弓弩手分左右兩隊,專打城頭炮手。”
夥夫老張頭帶著人抬來幾大桶稀粥,士兵們排隊舀著喝。
石午陽蹲在攻城車旁,看工匠們往車頂釘第二層浸透水的牛皮。
有個年輕工匠手抖得厲害,錘子砸歪了,差點敲到自己手指。
“慌個屁。”
石午陽奪過錘子,哐哐兩下把銅釘砸實,
“這玩意兒比你命硬。”
……
午後未時,護國軍再度列陣。
這次火槍連分成兩股,貓著腰躲在攻城車兩側。
牛皮吸足了水,炮彈打上去隻會砸出個凹坑,再沒有先前木屑四濺的慘狀。
石午陽再次領著刀盾手壓陣,靴底碾過早上留下的血冰,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放!"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