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麓山是座海拔2000多米的大山,北接武當山,南連神農架,方圓數百裡都是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
忠貞營選擇在茅麓山的九蓮坪築寨而居。
一路上,王德發扒開竹筐蓋布顯擺:
“武昌府的冰糖!漢陽關的鹽磚!還有柳半仙醃了三年的老臘肉——油紙都沁透了!”
臘肉香引來看林子的野狗,
趙竹生拿彈弓打跑:“少將軍見了準罵你敗家!”
石午陽踹了腳禮箱:“唉!文督師牽頭的盟約早喂狗了。十三家各啃各的骨頭,就李老弟還像個人樣。”
他忽然指著懸崖下的棧道——幾塊木板朽得發黑,
“聽李來亨說,去年劉體純的人在這摔死三個。”
雨後山路滑得像抹油。
馱糖筐的騾子前蹄打飄,王德發撲上去拽韁繩,糖塊“嘩啦”灑進山澗。
他跪在泥裡撿殘渣往嘴裡塞:“虧大發了……早知多抓把螞蟻充數……”
第五日晌午,霧豁然洞開。
九蓮坪的寨牆卡在兩道絕壁間,木頭縫裡長出青苔。
哨棚上小卒正在打盹,懷裡偷藏的烤鬆鼠“啪嗒”掉在石午陽馬前。
“勞煩通報,”
石午陽拋過去一塊冰糖,
“護國軍石午陽,來蹭李將軍一頓飯。”
小卒啃著糖塊含糊喊:“開門!石將軍送豬來了!”
寨門嘎吱拉開,百十間木屋貼崖壁而建。
幾個光腚娃娃追著騾隊跑,手指頭偷偷摳臘肉筐的油紙。
王德發摸出把碎糖渣撒過去,娃娃們撲在地上搶作一團。
李來享從一間杉板屋鑽出來,孝帶換成葛布巾,手裡還拎著把沾泥的鋤頭:“石叔!您這是……你怎麼來了?”
石午陽踢了踢禮箱:“來認個門!”
兩人相視大笑。
木屋後轉出個挽袖子的少婦,腰間彆著砍柴刀。
李來享撓頭:“這是拙荊阿秀……剛巡山回來。”
阿秀抹了把汗,目光掃過糖筐:“正好!咱後山野蜂巢該割了——”
……
木屋的窗洞隻有巴掌大,月光像一條銀線斜斜地切進來,照在供案上:
李自成的畫像已經泛黃,李過和高一功的靈牌並排擺著,供著半碗糙米、三炷香。
香頭紅得發暗,像瞌睡人的眼睛。
李來享坐在門檻上,手裡捏著石午陽遞來的信。
信紙被汗水浸得軟塌塌,折痕處快要裂開。
石午陽蹲在他對麵,把帶來的臘肉、糖果攤在矮桌上,像哄孩子似的:
“李定國和馮雙禮在湘西境勢如破竹,湖南的韃子都收縮到了湘北,兵勢很弱,文老頭信裡說,咱隻要過去,南北夾擊,長沙府指日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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