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都順著嘴角流到了衣襟上!
這一路奔波,看來是真把他累垮了,天塌下來也擋不住他睡覺。
“大勇!”
石午陽低聲喚道,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安撫,
“省點力氣,彆跟那兩條瘋狗一般見識。睡會兒,養足精神。”
他活動了一下被綁得發麻的手腕,目光卻如同夜色中的獵鷹,借著火光,不動聲色地掃視著整個寨子——
吊腳樓的結構、寨民的分布、守衛的鬆懈程度……尤其是溪邊很遠處一座明顯比其他木樓大上一圈、門口還掛著一串風乾獸骨和奇異羽毛裝飾的吊腳樓,那很可能是寨老或者祭司的居所。
他還注意到,靠近寨子邊緣的一個棚子裡,隱約堆放著一些鋤頭、柴刀,甚至還有幾杆鏽跡斑斑但磨得鋒利的梭鏢。
他的腦子在飛速運轉,計算著脫身的可能。
陳大勇聽到石午陽的話,狠狠瞪了那兩個清軍探子一眼,強壓下胸中翻騰的怒火,也學著曹旺的樣子,閉上眼,努力調整呼吸,強迫自己休息,但緊繃的肌肉和緊握的拳頭,顯示他並未放鬆警惕。
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徹底淹沒了山坳。
隻有那幾支火把,如同黑夜中警惕的眼睛,映照著被綁縛的獵物和這侗寨不眠的戒備。
石午陽收回目光,也緩緩閉上了眼睛,耳朵卻豎得比任何時候都尖,捕捉著夜風送來的每一絲聲響——溪流、蟲鳴、遠處吊腳樓裡模糊的侗語交談、甚至…寨子深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節奏奇特的、類似骨笛的嗚咽聲……
……
冰冷的露水浸透了單薄的衣衫,石午陽是被胳膊鑽心的酸痛和刺骨的寒意弄醒的。
他倒吸著涼氣,拚命扭動被反剪在粗糙木柱後的雙手,麻繩深勒進皮肉,摩擦帶來的火辣辣痛感反而壓過了麻木。
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讓繩子鬆動了一點點,讓幾乎壞死的胳膊勉強活絡起來。
天剛蒙蒙亮,濃得化不開的白霧像巨大的棉絮裹著整個山坳。
成片的吊腳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寨民們扛著鋤頭、柴刀,沉默地穿過溪邊的空地,去往周邊山腰的薄田。
他們瞥向被綁著的五人,眼神像看路邊的石頭,沒有一絲波瀾。
“嘩啦……”
溪水聲格外清晰。
一個身影從溪邊走來,是個年輕的侗家姑娘,穿著靛藍的百褶裙,腰係繡花圍腰,手裡拎著個沉甸甸的粗陶瓦罐。
她是早起去溪邊打水的。
晨霧打濕了她額前的黑發,眉眼清秀得像山澗邊的野蘭。
她經過石午陽身邊,清澈的目光落在他乾裂起皮的嘴唇上,腳步遲疑了。
“姑娘……”
石午陽嗓子像砂紙磨過,嘶啞地開口,
“……行行好,給口水喝吧?實在渴得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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