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數月、早已是師老兵疲的叛軍,麵對戰術明確、攻擊犀利的邊軍,隻是稍做抵抗,就節節敗退。
叛軍的陣線在數股明軍步騎的協同衝擊下,如同被烈日暴曬的積雪,迅速消融、崩潰。
孔有德和耿仲明雖然親自帶著親兵隊督戰,連續斬殺了十幾名後退的士卒,也無法遏製這如山崩般的潰敗之勢。
士兵們丟盔棄甲,爭相逃命,互相踐踏者不計其數。
戰鬥從清晨持續到午後,萊州城外圍的叛軍營地被儘數攻破,戰場上屍橫遍野,丟棄的旗幟、軍械、輜重以及從各地搶掠來的財物散落得到處都是。
孔有德見大勢已去,隻能收攏起尚能指揮的殘兵敗將,丟棄了幾乎所有笨重的火炮和搶來的財物,沿著來路,倉皇如喪家之犬般向登州老巢方向敗退而去。
因為趙子龍提前截胡了很多的火炮和火銃,讓孔有德的戰力沒有前世那麼強,所以他敗得更快也更慘。
這個陰險的家夥,敗退時為了減輕部隊的損失,竟把裹挾而來的百姓青壯作為炮灰,一股腦的都趕到戰場上抵擋明軍進攻,任由明軍殺戮,從而給自己的軍隊爭取撤退的時間。
但是,勝負已定。
當困守萊州城內、即將崩潰絕望的軍民,看到城外叛軍如同潮水般被擊退,以及那高高飄揚起的字帥旗和無數明軍旗幟時,城頭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震天動地的哭喊聲、歡呼聲,以及劫後餘生的嚎啕聲。
曆時數月的萊州之圍,終於在左良玉最後的雷霆一擊下宣告解除。
然而,當人們看到那殘破的城門,以及十室九空、滿目瘡痍、被血與火徹底洗禮過的廢墟之城時,不由心下淒然。
這座城池和它的守護者們,付出了難以想象的慘重代價。
孔有德帶著滿心的驚懼,以及折損大半的軍隊,狼狽不堪地逃回了登州城。
清點人馬之後,結果讓他心頭滴血——出發時號稱十萬,實際也有六七萬的大軍,如今隻剩下不足二萬人,而且大半帶傷,建製混亂,士氣更是低落到了穀底。
更要命的是,他們在潰敗中丟失了幾乎所有的重型火炮和大部分隨軍糧草,如今困守孤城登州,真正的陷入了絕境。
登州城內,昔日都元帥府的喧囂早已被一種死寂般的壓抑所取代。
空氣中彌漫著失敗、恐慌和絕望的氣息。
孔有德、耿仲明,以及主要將領陳有時、毛承祿等人再次齊聚一堂,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隻剩下焦慮、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疲憊。
燭光搖曳,映照著他們陰晴不定的臉色。
耿仲明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乾澀沙啞,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大帥……左良玉那狗賊用兵迅猛,此刻想必已在掃蕩萊州殘局,整頓兵馬。不日……不日必將兵臨我登州城下!我軍新遭慘敗,士卒膽寒,城內糧草匱乏,火藥、火炮也是所剩不多……這登州,怕是……怕是守不住了!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帶著顫音說出來的。
守不住?!
性情暴烈的陳有時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楠木桌案上,震得茶杯亂跳,他紅著眼睛,像一頭被困的野獸般低吼道:守不住也得守!難道我們還能像喪家之犬一樣,再次棄城而逃嗎?天下之大,你告訴我,如今哪裡還有我等的容身之處?!
這話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也讓大廳內再次陷入死寂。
向南?
南方是明朝的腹心之地,關卡重重,他們這支已是驚弓之鳥的叛軍,根本不可能突破。
向西?
中原大地流寇雖多,如張獻忠、李自成等部,但彼此傾軋吞並極其嚴重,同時剿匪的明軍力量更強,他們這點殘兵敗將過去,要麼被當做炮灰吞並,要麼就會被其他官軍輕易剿滅,作為晉身之階。
向東?
那是茫茫無際的大海,他們雖然也劫掠了一部分船隻,但是能夠落腳在何地呢,最後也隻能是絕路。
向北……北麵是……